
第一次“进城”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进程的经历,那是分开地的第二年夏天。一大早,我匆匆吃了点早饭,推出我家那辆破自行车就来到大叔家。大叔见我那么兴奋,兜头便问:“早晨饭吃饱了吗?”我说:“吃饱了。”“吃饱了,道上可别耍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进程的经历,那是分开地的第二年夏天。一大早,我匆匆吃了点早饭,推出我家那辆破自行车就来到大叔家。大叔见我那么兴奋,兜头便问:“早晨饭吃饱了吗?”我说:“吃饱了。”“吃饱了,道上可别耍赖。”他一边收拾那辆平板车一边冷冷地说。他把他的自行车后架跟平板车两辕摽在一起,又用长一些的绳子把我的车子拴在平板车的一侧。然后我们就骗上车子出发了。从我家到县城约40华里,一条窄窄的县乡柏油路把两地连接起来。我和大叔拉着那辆平板车叽哩咣当地朝着县城方向前进。十几岁的我像欢蹦乱跳的小马驹,不时的向路两边望望,那些极平常的田野村庄在我的眼里都是那么新鲜,我大叔则像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只顾专心地拉着那辆破车赶路。他的话不多;我除了问他还有多远才到之类的话以外,也没什么可说的。一路上我们默默前行,倒是那叽哩咣当叽哩咣当的声响遮掩了我们的静默。终于在我的巴望中隐隐约约看到县城的轮廓了,心里正漾起一股兴奋,大叔却示意我拐向与县城相反的方向,我不解地问他:“东边那不是县城吗,咱怎么向西拐呢?”大叔这识途的老马仰了仰头说:“看见前边那烟囱了吗?咱上那去。”我刚才只注意路东那隐约的小城轮廓了,竟没注意路西那几根烟囱;光想着到城里看新鲜了,却忘了跟大叔来干啥了。无奈中,我跟大叔来到了竖着烟囱的厂子门口。他让我看着车,自己进了厂子。厂子不时有车辆出入,有拖拉机,也有驴车牛车,偶尔也有像我们这样拉着平板车的。似乎等了好长时间,大叔拿着条子回来了,然后拉起平板车进了厂子。十几袋子磷肥装上车之后,我们就顺原路返回了。
车子很沉重了,大叔弓起腰拼命蹬车,我也使出一股子蛮劲往前蹬,不过心里还揣想着我从没见过的县城的模样。又快回到拐弯的路口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叔咱不去城里转转啦?”大叔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淡淡地笑了笑:“也不买啥,进不进城也没啥意思。”我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我又不敢说什么,就默默地跟他拐上回家的路。大叔他好像察觉到我的脸色了,就哄我说:“咱这破县城连个三层的楼房都没有,真没啥看头。等将来你念书有了出息,北京城天津卫大上海你逛个够。这小县城愿意多咱来就多咱来,不行在这县城里住一辈子,看谁还能管着你?”他说他的,我有气无力地蹬着车子。载了重负的平板车艰难地往前挪移,我不再理会大叔的言语。
那时正是七月天气,烈日炎炎,柏油路非常慷慨地反射着烈日泼洒下来的光热,身上的汗水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虫在我的前胸后背恣意爬行,屁股上的汗水透过裤子浸湿了车座。抬头望望回家的路,路那么漫长遥远……
最难走的是靠近村庄的路段,乡亲们把麦秸铺满路面,让过往车辆从上面碾过,以便碾碎麦秸用作沤肥的原料。这个主意不错,对机动车来说那倒没什么,可对我们这人力平板车来说未免残酷了点。我和大叔只好下车,使尽了力气连拉带拽从麦秸上碾过,为乡亲做出应有的贡献。这样的路段真不少,去的时候我似乎没大在意,现在不在意不行了,我用脚量着脚下的路,用眼计数着路旁被越过的杨树一、二、三……
“你怎么睡着了?”大叔推了我一把,我才睁开眼,大叔手里拿着黄灿灿飘着香味儿的油条,站在我跟前。刚才我们实在累得不行了,决定在路边歇歇,大叔让我看着肥料,他去前边的村镇买吃的,没承想我一停下来,倒在路边就睡着了……感谢大叔,是那次,他让我大饱口福足足吃下一斤油条。
应了大叔那句话,工作后一直住在我曾很向往的县城,每每驱车往来于城乡之间,看着宽宽的公路上如流的车辆,就会生出几多感慨。感受着家乡浓浓的现代气息,几乎不敢相信那次经历早已成为历史。那辆平板车如果还在的话可以作为历史的见证,而类似我和大叔在路上艰难挪移的图景恐怕在齐鲁大地上早已无处可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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