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竹。
这并不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因为父母本来就不是一个富有诗意的人，我不想谈论他们，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在这个场合和这个时间，我不想谈我的父母，我只是谈他们赋予我的这个名字，还有我自己。
我始终认为，在任何一件事情的终端，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这并不使我感到绝望，即使在政治课本上为此起了一个名字，叫“个人主义”，我一样没有感到悲伤，因为我不承认，我不承认我所想的就是个人主义，我也不承认个人主义就有那么大的害处，所以，他没伤得到我。
所以，谈论自己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名字不过是一件外衣而已，对于陌生人，他会凭衣服的质地和色彩式样来判断你的，同样，名字也不过为他提供了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而已；我不否认它对人的影响，但正如对吃穿的态度一样，我并不觉得名字对一个人有那么重要。
可外貌就不一样了，它是根深蒂固地与你相守一生，它真的是你一生的一部分，尽管那么多人教育你不要以貌取人，我每一次都很听话地点头，但我还是喜欢漂亮的女孩，不可救药地喜欢。
只是，漂亮对于我而言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所喜欢的女孩其实不是用平常人所说的漂亮了来形容的，但我又没有更确切的词汇来表达，只好就这么用了，我并不是一个很聪明伶俐的人，从小就不是。
一
大学的第一堂课，我坐在靠近门的角落里，我去的很早，这样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先把全班的人看个遍，我喜欢新鲜的面孔，况且这些人，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要和我一起生活四年，而本来我们是不相干的，本来是这一生都不能见上一面，但通过某种联系，我们却要一起生活四年，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妙，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不知道是否有很多人和我的想法一样。
同桌是个长的很普通的女孩，说她普通就是因为我看她一眼以后就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了，并且毫无印象；但她却坐在我旁边，这样我就不得不看她第二眼，她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当然了。”我微笑着说，微笑是礼貌，礼貌是陌生人之间的事情，你见过父母之间有过很多无聊的客套吗？所以，当我看到别人礼节性的微笑时，我就感到有一种排斥的力量向我推来，似乎在说：“离我远点好吗？这样比较合适。”这种感觉经常让我陷入莫名的悲伤，后来我渐渐懂得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陌生的，除了相爱。
教室里的空位越来越少，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那么多女孩，竟然像挑选出来的一般，长的那么恐怖，不过我并没有让这种情绪蔓延，毕竟是大学的第一天，我告诉自己要精神抖擞。
和同桌说话，说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单纯为了说话而说话，语言只是垃圾而已，语言最初的功能是表达和交流。
后来，每个人都到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当一个穿黑色体恤的女孩走到讲台的时候，同桌突然不无惊奇地小声喊：“美女，美女！”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很诧异地盯着同桌，她正很陶醉地看着讲台上的那个女孩，我记住了她的名字：江欣。
一个女孩对漂亮女生竟然陶醉到那种程度，也罢也罢！
二
“开学第一天，你穿了一件黑色体恤，蓝色牛仔裤，平低布鞋，白色纯棉袜子；有点羞涩地站在讲台，脸很红，头发发黄，像染了一样，不过我能看得出那是天然发质，我背地里叫你黄头发女孩，这是谁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记的那么清楚？”江欣不无惊奇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没想记，也没有记起过，但就在我刚才开始叙述的时候，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形象，仿佛那天我偷拍了你的照片一样。”我平静地说，那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惊奇，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的一样。
“这怎么解释呢？”她思索了半天，字斟句酌地说。
“不用解释，假如事事都要解释清楚，人不被累死才怪。我本来是个记忆力很差的人，但也有那么一些时候，记忆力惊人地好，或许那天恰好碰到了我记忆高峰期。每个人都有一定周期的，就像你们女孩的月经一样，只是心理周期和记忆周期没那么稳定而已。”我边思考边说，我似乎在竭力表达什么，这让我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女孩的月经也不是那么稳定的，经常有一些波动的。”
“哦！这个我不太清楚，和女孩谈月经并不是一件很地道的事情，不是吗？”
“说不上来，不过有个人和你谈这个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吧！起码能增加知识，而不是单凭课本上所说。”
“那倒是，课本上有很多东西是不可信的。”
……
秋天是个不错的季节，当然，有一个漂亮的女孩陪着就更好了；稀疏树叶间筛落的大块斑点落在她淡紫色的毛衣上，颜色随着阳光的亮度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闻着草木成熟的气息，我渴望这一刻能够永远。
那时候她已经被无聊男生评为班花了，并且有那么一群人已经开始追逐，不过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在言行上难免有点异样，结果她就敬而远之了。然后有那么一群人开始说她高傲冷酷，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只是我只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判断而已，别人的话并没有在我这里产生多大的作用，所以在周末的时候，我们才会在花园旁的草地上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慢慢地发现了她的美丽，不知道是因为班里女生的实在不堪入目，还是因为她的美丽是内蕴的，需要时间的发掘和慢慢显现，总之，我开始承认她的美丽，并且愿意和她在一起。
三
天渐渐黑了起来，旁边几个女孩一直鼓动我过去安慰她，或者陪她说说话，我只是说：“她现在需要安静。”
尽管一直和他们说笑，但我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做的地方，她坐在操场边的台子上，茫然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有一个男孩朝她身边走去，我对身边那几个女孩说：“我该过去了。”然后迅速启动，身后响起他们的笑声和掌声。等我走到她身边我才发现，原来那个男孩只是在她坐的地方穿过，并没有打扰她，我不免有点丧气。
“怎么了？”我问她。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里有一种叫悲伤的东西。
“一直在那边看着你来着。”
“哦！”
“怎么了？”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