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一辈子，一生情。剪不断，理还乱。酸甜苦辣涩，五味俱全。爱情，亲情，友情，交错层叠。不乏味，也不奇异，所有的故事都流淌在平常日子里，一凑合，一生就这么走完了。
读完严歌苓的《小姨多鹤》，就这么一感觉。没有传说中的好，也没比预想的差。
据说严歌苓是个擅长将故事的作家。我对擅长讲故事的理解就是无论你用什么基调，采用怎样的叙述手法。读完你的故事，忘记人物，忘记语言，我能把同样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但在这里我基本记不住里面的细节。能记住的只是一个梗概，抗日战争胜利后，少数没能回日本的日本女人（被骗到中国开垦“荒地”的日本平民）被卖到中国东北一部分家庭做媳妇。已娶妻的张俭，因妻子朱小环无法生育，奉父母之命，买回日本女子竹内多鹤生儿育女。三个人同一屋檐下，就这么凑合了二十多年。中间细碎的情节真得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充其量也就是个模糊的轮廓。从这一点来说，严歌苓这次的故事讲得不能算好。
然小说对人物的刻画还算成功。三个主要人物，朱小环的形象最深入我心。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完美，也正是这种不完美，她才生活起来，真实起来。这是一个能说会道、大胆泼辣、，却又不失智慧柔情的女人。生活包容她时，她可以虚荣、懒散、享乐地糊弄日子。生活突然苛刻起来，她仍旧不慌不忙，却是精打细算，从容镇定碾过每一天。她的柔情不似多鹤，亦步亦趋都惹人怜。小环的柔情藏在她嘻嘻哈哈、大大咧咧里，藏在她东家长西家短里，藏在她和张俭、多鹤的怄气里，更藏在她无奈的偷偷摸摸里。
多鹤算是小说中的女一号，她和男一号张俭的形象都不如小环丰满。可能是人更擅长描述自己的同类。多鹤是女人，但是日本人，张俭是中国人，可惜是男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变换角色自然到无痕无迹。这也正是阻碍我理解的原因，我不是日本人，不是男人，无法体会和认同严歌苓对两位的形象刻画和心理描写。两人在我心里就是两抹单薄的影子。多鹤符合影视中传统日本女子的形象，谦卑有礼，温顺安静，骨子却潜藏着扯不断的韧性。张俭也是如此，外表沉默驯良，却暗里奔涌着血性，积聚的激情爆发，竟如喷张的火山，势不可当。
对于三个人的感情，清晰又不甚明了，充满矛盾。小环当然爱张俭，男人是她的依靠，这是传统女人的爱情观。她害怕别人来分享自己的爱人，却又无可奈何容忍甚至支持这种分享。她的爱平淡真实，总穿行于生活不经意中，充实在柴米油盐里。对于爱情，她更愿意把分撒在日子里做调味料。所以，她总说“凑合”一下就过去了。对于多鹤，她理解她作为女人的感受，同情她的遭遇，也嫉妒张俭对她的感情。但是她愿意包容，她把她当做妹妹疼，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她都将多鹤真切融入自己的生命。张俭对两个女人的爱，既同又异。作为完整意义上的家，两个女人各给他一半。小环让他的日子饱满真实，多鹤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不同的是张俭给小环的爱温情踏实，小环是他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给多鹤的爱喷薄激烈，多鹤是他的烧酒。无法说给谁的爱更多。我一直认为爱情到了家这里，就该融化成亲情，如果还叫爱情，就显得生分。小环、多鹤、张俭，三个人，没有血缘，却被血脉相溶的亲情粘在一起，离了谁，生活都不完美。
生活本来就不完美，谁也无法阻止。故事的结尾，多鹤老了，回了日本。张俭出狱，却得了骨髓癌，在日本医治无效，归宿于多鹤身边。大女儿一家和大孩张铁移民日本，试图寻找一个融入点，似乎有点艰难。小环独自一人生活，正盼望着二儿子张钢的来信。大家日子过得并不十分顺利，这，或将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