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台州人的硬气

闲话台州人的硬气

赀蓄杂文2025-11-16 15:00:42
常年在外省求学,每被人问起是哪里人的时候,总是要对台州的“台”字发音强调再三,既要区别于江苏的泰州,也要避免被念成台湾的台。说来奇怪,从“台湾”到“烟台”,再到“五台山”,“台”字无一例外都是发第二声
常年在外省求学,每被人问起是哪里人的时候,总是要对台州的“台”字发音强调再三,既要区别于江苏的泰州,也要避免被念成台湾的台。说来奇怪,从“台湾”到“烟台”,再到“五台山”,“台”字无一例外都是发第二声的,唯独台州的台字是念第一声的,这一独特的现象似乎也注定了台州其独特的魅力。
印象中的浙江人总是一口的吴侬软语,一腔的似水柔情,但将这样的形象运用到台州人身上似乎是不太成立的。台州,地处浙江东部,是我国东南海域南北海运的中枢地带,负山面海,海域辽阔,形势险要,有“山海雄奇,孤悬而有不可难拔”之美誉。不过,正是这样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地形,使得台州自古舟楫不通,商贾不行,土地资源奇缺,矿产资源几乎为零,文化水平也相对较为落后。
但台州人凭着自身的硬气和深厚的商业传统,通过股份合作制、企业族群、民间金融等制度创新,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成了制造业基地,在八百公里海岸线上,分布着拥有巨大生产能力的制造业集群,形成了汽摩及配件、医药化工、模具塑料等九大制造业行业。据统计,台州有48个工业制成品市场占有率居国内外第一,不少产品及规模甚至做到了世界第一。凭借着这般骄人的经济成就,“敢冒险、有硬气、善创造、不张扬”的台州式硬气也渐渐被人传颂开来,“台州式的硬气”这一最初被鲁迅用来形容柔石的文化品格正被一代又一代的台州人继承着、发扬着。
翻开台州的历史,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诛十族的人而永垂史册的方孝孺。灭九族本已是古代刑法中最残酷的一项,但身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方孝孺在面对明成祖的威胁时,能奋然说出“便十族奈我何!”的话,并付出了相应的悲惨代价,自身九族连同老师学生好友共873人被杀,这便是亘古未有的灭十族,读此段历史,总不禁叫人心头一凛。
尽管后人在评价方孝孺的时候常有愚忠、迂腐、固执等微词,但是其视死如归、刚直不屈,孤忠赴难的铮铮气节是历史上不多见,也深受后人的无限敬仰和赞颂,明代著名戏剧家汤显祖称其“天地正气”;黄宗羲说他是“有明诸儒之首”;胡适说他是“为殉道之了不起的人物”;郭沫若则说他“骨鲠千秋”。明福王时更追谥为“文正”,要知道“文正”这一谥号是所有文官梦寐以求的,被视为人臣极美的谥号,200多年的明朝历史中,除了方孝孺之外,能得到文正谥号的也只有像李东阳、谢迁这样的一代名臣大儒。
方孝孺师从宋濂,重教化,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己任,是一位很传统的儒家知识分子。儒家思想重人伦,极看重家庭伦理关系,因此,看着自己的亲人受牵累一一惨死眼前,是比自身身受各种刑罚更为痛苦的一种折磨,所以,当人们非议方孝孺逞个人义气而枉顾家人性命的指责明显是不公道的。若不是有亲人“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回家山”的悲慨凛然,断不会有“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的义无反顾。常人面对荣华富贵的诱降就很难抵挡得住,方孝孺却能挺直脊梁,在荣华富贵和诛灭十族之间,无怨无悔地选择了后者,挥手告别了生命与荣华,历史的黄卷也铭记下了这永恒的悲壮。这种世所难见的刚正不屈的文人气节,也为“台州式的硬气”作了一个最悲慨的注释。故而,明代著名的人文地理学家王士性也称赞台州人“人重节义,洁操刚烈,勇往直前,风气所致”。
台州的另一位历史名人要数南宋的严蕊了,她所写的那首《卜算子》一直都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细究严蕊的生平,也是个极典型的台州硬气女子,出身低微,善操琴、弈棋、歌舞、丝竹、书画,学识通晓古今,诗词语意清新,四方闻名,不远千里慕名相访的人络绎不绝。但好景不长,朱熹为了弹劾当时的台州府太守唐仲友,状论及唐与严蕊的风化之罪,抓捕了严蕊把她关押在狱,施以鞭笞,逼其招供,“两月之间,一再杖,几死。”严蕊宁死不从,并道:“为贱妓,纵合与太守有滥,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诬也。”一个纤敏细弱的女子,在各种酷刑的折磨下能依然保持自己的气节,如此硬骨铮铮,让多少须眉都为之汗颜。即便到了现在,台州女子的硬气爽气依旧是江南女子的一道独特风景线。或许不出产美女、才女,但这里的女子却是个性十足,坦诚开朗,豪放爽快,行事自然朴质,骨子里的硬气与刚性令她们对自己的尊严尤为看重,红颜一怒为尊严的台州女子自古就有,而严蕊便是最好的注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台州式的硬气开始慢慢传开来,这其中似乎有软实力战略的需要,另一方面,台州的确是太低调了,其经济实力与在外的名气明显不相符合。1982年,全国第一家工商注册的股份合作企业在台州诞生,1986年全国第一个支持股份合作企业发展的政府文件在台州出台。这个给中国经济产生革命性意义的大事件,在当时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反响。台州的制药业已经进入国际市场,但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还不及新昌的制药产业;台州的工业缝纫机是一个庞大的产业群,但人们除了邱继宝便不大清楚其他的缝纫机生产企业了;台州汽车业确实很有名,但实际上金华尼奥普兰的老总庞青年,也是台州商人。在台州北边的宁波早就提出了“宁波创造”的概念,但在制造业上很有创造性的台州人,则从来没有理念上的炒作。
于是,这两年提到台州的时候便有了“台州式的硬气”这一说法。所谓的硬气,就是有骨气,理直气壮,刚强有力。而“台州式的硬气”,既有方孝孺式的忠肝义胆、视死如归,也有严蕊式的宁死不屈、百折不饶。台州固然有溪涧幽谷这样娓娓道来的风景,但更多的是江河湖海这样大开大合的景象,那山那水乍一看,如花似玉一女子,细一接触,原来是冷面峻峭一汉子。台州的沟沟坎坎、山道弯弯塑造了台州人铁骨实硬的筋骨,再加上这里的气候独特,八九月份来的台风就像猛张飞的脾气一样,没个兆头,说来就来,劈头盖脸的。在这样的水土中成长起来的台州人,其性格可以直爽到暴烈的地步,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很难不被激起一股斗志、一种强悍进取的精神,因为不强悍不进取就不能生存。
在“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创业过程中,在追求财富、彰显能力的过程中,台州人一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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