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死了

小鬼子死了

鹅黄小说2026-01-09 15:11:15
小鬼子死了,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按现在的观点,他还年轻,要到农历12月才满49岁。他本来不该走的。小鬼子出生在苦难的60年代初,可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倒很吉祥很阳光——吴幸福。因孩提时吃不饱肚子,缺少营养,
小鬼子死了,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按现在的观点,他还年轻,要到农历12月才满49岁。他本来不该走的。
小鬼子出生在苦难的60年代初,可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倒很吉祥很阳光——吴幸福。因孩提时吃不饱肚子,缺少营养,长到二十几岁身高最终突不破一米五,于是村里人就叫他“小日本”,外加一个绰号“小鬼子”。
他读小学时我还是民办教师,那时我21岁,他15岁。他的成绩很糟糕,小学毕业后只碰了一下初中门槛,没能继续读下去。
干农活是蛮力和汗水的较量,他个子矮小体质孱弱吃不消,无心在农田里恋战,便思谋做点小本生意,但一直赚不了多少钱。眼看年岁一天天增大,伤脑筋的是一直讨不上老婆。后来他听了我的劝告:还是放价吧,相貌丑陋一点的,离过婚的,名声不好的,抑或生过孩子的,只要还能生孩子好丑就接收着。
真的那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有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走进他家里。
女人姓兰,小鬼子叫女人“兰英”,但左看右看,那女人怎么也没有当年李谷一在花鼓戏《补锅》中扮演的兰英漂亮。
兰英带了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胖胖墩墩的,不爱说话,多半的时候都是望着远方发呆。
“叫我爹吧?”小鬼子面朝孩子,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脸上一直漾着暖意。孩子怯怯的望望母亲,望望小鬼子,就兀自低下头来,不吱声。
“孩子怕生,以后熟了会叫‘爹’的。”兰英说。“孩子原名叫‘田富贵’,自从我离开那老鬼以后,孩子的就随我的姓了。”
“老鬼”是谁?不用拈香问卦,“老鬼”是兰英的前夫。
以后,小鬼子挑着两只塑料桶走村串户销售米酒,身后就跟了个推了小平头的孩子。孩子不时叫一声:“爹,等着我。”
其时小鬼子感到特别的温馨,就煞住步子,等孩子靠近自己,撩起衣摆擦去孩子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粒。“兰富贵你快点走哟,爹要卖酒挣钱,供你上学读书呢。”
村民就逗诨打趣:“小鬼子,你热锅热灶,同时做老公又做了爹,还是你有福气哟!”
小鬼子就咧着嘴傻笑。
那一天小鬼子找到我,问孩子来插班读三年级要不要开个转学证明。我说先让兰富贵读着书再说,开转学证是以后的事。
小鬼子摸了半天后脑勺,说孩子跟着母亲四处漂泊只断断续续地读过一年书,转学证明是没地方开的。
我说,读书是大事,开转学证明是小事,你担心这个干嘛呢。

小鬼子在村口的集市边租了间二十平方米宽的店子,卖点烟酒之类的东西。兰英爱打扮,小鬼子好酒,卖不掉的酒就自己消灭了。
日子就有点拮据,以后两人就常为钱米的事发生争吵。
有一天,兰英在床垫下面搜出了几百块钱,心中一阵窃喜,说这回买金耳环的钱凑够了。
小鬼子就铁了脸,伸手把钱抢了过来,说那钱是用来送孩子读书的,谁也不能动。说都人老黄花了,还戴什么金耳环嘛。
兰英也就睁圆了眼,嘴里呼呼地喷粗气。“怎么了,人老了就什么也不值了吗?就打赤膊吗?我跟了你就过这种鬼日子吗?”原来她打听到小鬼子开了店子,以为积攒了好多的钱,于是就携着孩子“送货上门”了准备享福。她婚姻的第一站是嫁给了比她大整整10岁的男人,男人好酒好色,家里的钱很难过夜,一气之下她与“老鬼”散了伙,为了糊口,她走进一家发廊,明里给人洗头、洗脸,做按摩,暗里陪人睡觉赚取“快活钱”,她一直想了结这种人肉买卖生活,想有个安稳的家。进了小鬼子的家门,才发现自己只是坠落进自己纺织的一个美梦中。“一个女人都供不起,还有能力送孩子读书?张个蛤蟆口说大话吧?”兰英一脸的不屑。
小鬼子无言以对,哑了。
兰英就吵着要离婚,不想在一起过了。
小鬼子不松口,不放人,兰英就又哭又闹,一直闹得鸡犬不宁。小鬼子知道兰英浪荡惯了,去意难留,就摊了牌,他说他并不是舍不得让她走,是他放心不下兰富贵。母亲进出烟花柳巷,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喂熟的牲口都舍不得,何况是人呢,兰富贵身前足后跟了自己这么久,他舍不得让他走。
兰英就一声冷笑,说兰富贵毕竟只跟了他几天,并不是他的血脉,去留他管不着。
“愿不愿意走,还是由兰富贵自己来决定吧。”小鬼子悠悠的吸着烟,烟雾扭着身子,水蛇般的在小店里腾绕。
兰富贵不想走,躲在小鬼子的身后,兰英就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剪刀,追着兰富贵就刺。小鬼子就横着身子挡在兰英面前,说再胡闹老子对你不客气。兰英就把剪刀掉过头来要往自己胸膛刺,兰富贵的脸就白了,哭着说:“妈……你别……我跟你走……”
兰英和兰富贵走了,一直消失在远天的尽头,小鬼子一直在村口僵僵地站着……

此后小鬼子就关了店门,把自己囚在里面喝闷酒。
我去敲门,“笃笃笃”响了半天,门终于敲开了。小鬼子一头乱发,头上像顶了个鸡窝。脸额黑不溜秋的,活脱脱从深山里拱出来一位烧炭佬。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往我脸上扑,我下意识的用手掌扇了扇。
“我今天是以老师的名义来教训你!”我正色道,顺手拉过一条凳子坐下。“兰英母子俩走了你就猪狗不如了?这日子就不过了?你白多了那五寸!”
“老师你骂吧,打我一阵才好呢。我无能呀!”小鬼子双手捂着脸,有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我……我舍不得孩子呀!”
“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问题是孩子本来就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舍不得?”
“难道一定要是自己的血脉才有亲情,才有牵挂吗?”
我无语,心情也被他一句话搞乱了,也隐隐地刺痛了。
“我为什么就那么命苦?借鸡婆生蛋的福气都没有?”
“不是什么命的问题,孩子本来……道理就这么多,我不多说了,问题是兰英母子走了,这日子还得过呀,依我看,孩子跟着母亲比跟着你这‘爹’强。”
小鬼子无语,潜意识又把一瓶酒抓在手上试图麻醉自己,我把酒瓶夺过手,狠劲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脆响,小鬼子的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
“我也是傻母鸡带鸭崽,自作多情哟!”小鬼子自我解嘲地苦笑。

那天,小鬼子找到一位七十开外,没有几根头毛了的老先生抽牌测算命运。那秃头先生做恍然大悟状,说小鬼子你吃亏就吃亏在你的名字上。“吴幸福”说穿了就是“无幸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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