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一直握着那支箫，行走在这茫茫大漠。
风过，卷舞起黄沙万里。我依然北行。
洞箫上鲜红似血的同心结，常伴着我的衣袂在沙风里飘飞，宛若泣血之蝶。
如此潇洒不羁，直至迷失在这莽莽平沙中，直至魂飞……

1、狼烟灭
大漠。
我总是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骆晗的情景。

那时候，我正孤身一人在茫茫大漠里北行。
冥鹭与青鸾的联力反攻，已经让我对活着产生了厌倦。可是，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选择死在大漠——死在这样一片炎热，而又荒凉的土地。
当东升的旭日送来沙漠的第一阵热风时，那红衣的女子便已无声地落入了我的眼帘。
她从头到脚都是鲜红颜色，就如同裹了一匹艳纱，在漫天的昏黄中犹如一道鲜艳的闪电！
我霎时愣住，眼见着她掠身飞到我跟前。
没有丝毫的防备，却也没有躲闪。

我想，她若是来杀我的，那算是她的运气，我肖柘也不稀得这贱命一条，权当白送了。
但，她却只是在我身前五步外站住。
她的声音从那袭红纱中传出，“雪鹫。”
我没有回应。继续北行。
“雪鹫，我是奉命前来召你回去的四护法红鹜。”她淡淡地说道。
我这时才看清她脸上戴着的面纱，竟然也是一样鲜红如血的颜色！
我停步，道：“我不会离开，也不愿离开。”
红鹜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么，只有让我陪你走完这片黄沙了。”
她面纱下的脸微微浮出笑意，仿佛猜对谜语的孩子。
我不想和她争辩什么，转头便走。她却紧跟了上来，步履如飞。
我失笑，不转头便问她：“你是我帮的四护法，可我为何不认识你？你穿着一身艳红？难道是谁家逃走的新嫁娘？”
红鹜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当然是不认识我，我还是七日之前晋升至这个职位。从前你们一直都只有三个护法的，不是么？”
“你知道的倒挺多……”我驻足，笑着望向她。

大概是大护法冥鹭刚提拔了她吧，而这丫头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别人的棋子。陪我走？她难道愿意抛韶华弃光阴，陪我葬身沙土、陪我尸骨无存？

红鹜也停下脚步，动作敏捷的像沙漠里昼伏夜出的兽类。
她说，“我穿艳红的衣衫，是因为我觉得红色很美，一种让人无法摆脱的奇美。”
我低头抚了抚洞箫上的鲜红流苏，心中猛然一痛，“是很美……美得让人……”
我的声音开始沙哑：“让人心醉……”

那红纱微微颤动了一下，似是在嘲笑我此时的举动。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亦是笑着看着我，话语中带点讽刺的语气：
“堂堂秣陵二护法雪鹫，没想是个痴情脆弱的男子。就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和大哥联手攻击自己，便躲在如此偏僻的大漠。啧啧，真是叫人恶心！”
我不愿让自己再想起那些事，将手中的那支紫色的洞箫注入三分真气，反手一握，指向红鹜——“你，到底说够了没有？！”我轻轻吐出这句话，略带些散漫语气。
红鹜只是轻轻用手推开那支洞箫。轻灵一跃，后退至距我一丈远的地方。

“我可还没说够呢。”她艳红色的面纱随着大漠的狂风仍意飘摆。“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生气了？可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啊。”
我看到红鹜的手掌中排开了三枚暗黑色的飞镖，向我扬了扬。
我想，我知道她到底是谁了。

2、旧时阙
“骆晗。”
我试着叫她的名字。
我想应该是没错，我面前的红鹜，就是帮主生前一直收留在身边的擅长用毒的女孩。她幼时一心沉迷于研制毒物，也终于因此葬送了自己的容貌。
“呵呵，肖哥哥，你倒是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还真是不容易呢？”骆晗半笑。

肖哥哥。
肖哥哥。
脑海中回忆起那一声银铃似的甜美嗓音。那不是骆晗。
那个她喊我，“肖哥哥……”
我知道，是青儿。三护法，青鸾。
很久以前，我们还是年少懵懂的情侣，整日跟随韩大哥为盟主效命。曾经发过誓，同生死，永相随。直到我和韩大哥合力杀了盟主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青儿和韩大哥才是真正的一对。
冥鹭，青鸾。他们一直都是眷侣。
而我雪鹫，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肖哥哥，你想起谁了？是三护法青鸾姐姐么？唉，你可真是可怜呐，她欺骗了你的感情，你却还是惦着她。可真是……”骆晗停了下来，似是掩袖偷笑。
我望了望洞箫上那鲜红如血的同心结，青儿呵，当年你送我的同心结，依旧艳若鲜血，你真的不曾爱过我么？
我不信，我不会信！

“哟？你还再想着那个贱人做什么？！看看你，行走大漠竟然什么东西都不带，仅带了一支箫？看来你可真是来这儿送死的呵。”
骆晗大笑一声。劈手欲夺取我手中的那支洞箫。
我霎时将手中的洞箫举起。
“骆晗，你不能那么诋毁她！”
“我诋毁她？呸，她都不值得我诋毁。她和韩路明那个家伙，把你耍得团团转，你还帮她说话？嘻，真好笑。”
气随意动，真气游走全身，我亦无法自控。以箫为刃，凌空挥斩。
“你要杀我？”她手心的三枚飞镖又分得开了些。“我看你能杀得了我！”
刀光剑影，风舞狂沙。
“你想死，我就让你死。这不好么？为何这么生气得砍人呢？”她一边轻灵地躲闪，一边笑道。
我躲过她的第二枚毒镖，道，“我的生死无需外人插手。”

“你懦弱，不是么？”她轻笑，手中紧捏第三枚毒镖。
“这不是懦弱。”
“呵呵，不是懦弱？那还能是什么？”
“这是——”嘶——
那匹鲜艳的红纱被我劈斩开来，骆晗的面纱也随之落地。

那时，我第一次看到摘去面纱的骆晗。
她，竟然如此绝美！
骆晗与我皆收手。她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面纱又戴了上去。
“我很美，是么？”骆晗的笑颜隐在红纱之中。
“我不喜欢别人品论我的样貌，便让干爹，也就是当初的秣陵盟主，让我一直戴着面纱。什么研制毒物让我毁了容貌，都是谎言而已。这下，你也明白了吧。”
我扫视打斗后的沙面，一片狼藉。
骆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