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姨
我一直在搜集,生活中可以描绘的景色和人物,不是有多少令人羡慕的成就,不是有多么的另类。而是太普通,普通的满大街都是,像一片森林里的一棵棵树木,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可走进了仔细一瞧,每棵树木的年轮,
我一直在搜集,生活中可以描绘的景色和人物,不是有多少令人羡慕的成就,不是有多么的另类。而是太普通,普通的满大街都是,像一片森林里的一棵棵树木,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可走进了仔细一瞧,每棵树木的年轮,树皮的痕迹,都是唯一的。就像生活,大家生长在一个时间空间里,经历所留下来的年轮和刻画的痕迹,却是不同的。我认识夏姨时,是在去年夏天,夏末。有一次我去楼下的浴池洗澡,像往常一样趿着一双拖鞋,拿着垫箱子的报纸。进去的时候摘了眼睛,也没看见她坐在皮革包的长凳子上。她看见我拿着报纸放在箱子里准备脱衣服,才过来说,一会走的时候把报纸给我吧。
夏姨看起来四十多岁,不像是经历过沧桑的女人,脸上的皮肤很细,很白,人也有点发胖,像是一个有福气的人。眼睛上还画着眼线,描眉,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我才知道她不是搓澡的阿姨,而是浴池老板新雇来干杂活的。
浴池一年前重新装修,隆重开业,前台管账收款的是老板娘的弟弟和弟妹,烧锅炉的是老板的老丈人,总之管事的差不多都是家人。搓澡工人自己带饭,一整天都待在浴池里。想去外面拿什么牛奶面膜之类的东西,就让夏姨去。别人都光着身子盘腿坐在皮革包着的一条长凳子上,只有夏姨穿着衣服。
除了早晚打扫浴池的卫生,夏姨还负责给浴池的工作人员做饭,就是弟弟弟妹加老丈人,四五个人。一日三餐。有一次我早晨去洗澡,看见她在吃泡面,开玩笑说,怎么给家里人改善伙食了。夏姨说,早饭早就做完了。我才知道,原来早晨她是不与他们同吃的。
夏姨从兴城来,对于兴城,我不陌生,那是我奶奶的故乡,一个县,经济发展一般吧。因为我奶奶的弟弟每次来都说收成不好。夏姨说,儿子大了,要结婚,我在家里也不方便,还不如趁着能干活出来打打工,挣点钱,也省着拖累孩子,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真诚,我问她,那姨夫呢?
“死了。”很干脆的回答。
我以为相比搓澡的阿姨们,夏姨的工作应该很清闲,浴池老板每月给她一千块钱,每天早晨走二十分钟左右到菜市场买菜,一日三餐,打扫女浴池卫生。但是夏姨说做的很累。
我第一次见到夏姨时,拿着垫箱子的报纸,是DM的信息报,两个版的招聘信息。夏姨要我的报纸,其实就是想看招聘信息,有没有合适的新工作。我说这些报纸每周都会发到浴池里的,她说,老板每次看完都拿走,不让我们看,怕我们看了找别的工作。
我给了她报纸,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了。很多信息已经过期,我问她,为什么不想在这干了,供吃供住,攒钱也容易,再找这样的工作很难了。
夏姨说,这一家子人,各个都是说话算的,今天做菜嫌咸了,明天就有人说淡,怎么做都是难伺候,一会她让你干这个,一会他又让你干那个。看见我闲着就难受。
夏姨说的可能是老板娘的弟妹,因为我总听见她喊,
“夏姐,把门口的地扫一下。”
“夏姐,把那收拾一下。”
当时正好有一个客户在托我帮他找个保姆,贴心点的,最好能管管帐,帮忙卖点东西。我脑海里一下子反映出这条信息来,脱口而出,我有个哥想找保姆,我帮你问问吧。夏姨眼睛一亮,行啊,给多少钱都行,外女你帮我问问。有信了给我打电话。
夏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出了浴池,夏末傍晚的风吹得有些凉,头脑也清醒了很多,有点后悔,不该答应这件事情,第一次见面,几句话,还不了解她,怎么可以推荐给别人做保姆呢?
后来过了两天,夏姨给我打电话,问我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我想和老板说不干了。我连忙拦着说,我哥找到人了,是家人帮忙做了。我再帮你问问别人吧,你先别忙着走,现在工作不好找,你又没有住的地方,离开浴池,怎么办啊。
“哦,那谢谢外女了。”
我听出来,电话那头的夏姨,有些淡淡的失落。
后来,我把夏姨的事讲给同事听,觉得夏姨好像被困在浴池里,被老板的家人无情的剥削着,没有自由,整天除了早晨买菜可以去菜市场溜达一圈,剩下的时间都待在浴池的更衣间里,看一个十二寸的小电视。晚上就睡在那个皮革包的长条凳子上,白天把被子放在箱子里,晚上铺在凳子上,就成了床。
“太潮了,受不了。”夏姨说。
后来,我每次去洗澡都带给她最新的招聘报纸,偷偷的带进去,给她。就这样,从夏末认识夏姨到现在,快要过年,有时她会帮我搓背,有时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她就拉我在长条凳子上坐一会,问我工作好不好,聊聊天,还是那双真诚的眼睛,让我觉得,和我亲姨有点像。
夏姨一直都没有换工作,经过了磨合期,大家彼此熟悉了,弟弟弟妹老丈人熟悉了夏姨做饭的味道,搓澡女工上班时会帮她买一些菜市场附近没有的东西,而夏姨也经常买些瓜子类的零食,请大伙一起吃。就这样渐渐习惯了生活,习惯了彼此,夏姨也不再和我埋怨老板的不通情达理,我拿去的报纸,她也不再看得那么仔细。老板弟妹也不再喊她出来扫地,天气越来越冷,夏姨在更衣室里只穿衬衣和衬裤。地上脏了时,她会自己扫。
快过年了,我问她什么时候放假,怎么回家。她还是那双真诚的眼睛,说年底准备回家了,过了年就不再回来了,儿子要到洛阳去打工,家里没有人不行,所以,明年就不打算过来了。说着夏姨还拿出一部新手机给我看。
“我的新手机,我儿子买的。”一脸幸福的笑容。
就要过年了。我差不多一周能看见夏姨一回,有时候她在忙,也没办法打招呼。认识她有半年的时间,其实对于夏姨,我始终有一点防备的情绪在心里,一个女人,独自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儿子比我小一点,怎么能放心得下?还有她对待爱人的态度,有一点坚决。当然,这些只是我最初的猜测,似乎有点来路不明的感觉。
后来,她每次拉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聊天的时候,让我吃瓜子的时候,我越来越觉得她人很好,很善良,就像我姨一样,自己养的是儿子却偏偏喜欢女儿,从小到大一直买我喜欢的东西给我。
不知道下次去洗澡,还能不能见到夏姨,她上次就说准备要走,只是日子还没定下来,而且年底的车票不好买,可能会提前。我突然觉得,她回去后,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来锦州打工,即使来,也不一定能回到浴池。不知道是谁说过形容爱情的一句话,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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