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又疼了！梁绿萍丢下手中的画笔，捂着腮帮，疼得呲牙咧嘴。这该死的虫牙，这段时间时不时地找她麻烦，可把她害苦了！吃了多少盒“牙周康”都无济无事，现在牙龈也红肿了，剧痛终于让她相信那句名言：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绿萍对镜自照，见左边面颊已有些肿胀，她叹了口气：唉！看来必须去医院了！
绿萍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上医院，尤其是牙科。小时候拔牙，人还没到诊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钻牙的“吱吱”声，象装修时电锯锯开瓷砖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心惊胆颤。鼻端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恶心得想吐，所以去医院看牙，绿萍一直视为畏途。这段时间她一直靠吃药治疗，要不是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她是决不会踏进医院半步的！
绿萍选了一家叫“爱康”的专业牙科医院，是私立的，在本市很有名气，据说环境和服务都是一流，技术也非常全面，当然收费也不菲，专门针对高端客户，不过对绿萍这种职业油画家来说，价钱自然不是问题，技术和卫生才是她最关心的。
绿萍打的直奔医院，医院有四层楼，候诊大厅布置得古朴优雅，走廊和角落里都摆放着鲜花，大门口还有导医小姐笑脸相迎。绿萍挂了专家号，导医小姐一直陪着她来到诊室门口，一路上，导医小姐热情地介绍说给她看牙的是牙科陈主任，全医院技术数他最好。
进了诊室，见屋里并排放着三张诊椅，桌前坐着一个医生，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大概就是那个陈主任了，还是个帅哥呢，绿萍眼前顿觉一亮。
那医生见人进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绿萍这才发觉他十分高大挺拔，竟比她高一个头之多。陈医生给绿萍检查了口腔，看来情况不太好，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医生，怎么样？”绿萍看着医生变得凝重的脸，忐忑不安地问。
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是牙周炎，你怎么不早来诊治呢？现在已经很严重了，有四颗牙坏死了，全得拔掉！还有一颗蛀牙的牙龈化脓发炎，得做根管治疗，你至少要做六次才能治愈。”
“啥？”绿萍耳边“轰”的一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拔掉！一下拔四颗牙！真给别人提供了一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还有那可怕的根管治疗，据说疼痛无比，可以痛到让你什么都招的地步，堪比“老虎凳”等酷刑。绿萍心想这下完了！
一股寒意从绿萍心底冒了出来，她的背脊开始发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怪异的画面：一会是自己躺在诊椅上被医生整得鬼哭狼嚎的情景，一会是自己张着缺了几颗牙的嘴在那傻笑的模样，那黑洞洞的牙缝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放大……
绿萍一个寒噤，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她忙问医生：“不能少拔几颗吗？”边说边可怜兮兮地望着医生，想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要紧张，”医生颇善解人意，微笑着答道，“不会一下给你全拔掉的，一次只拔两颗。”
绿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认命了。
“先进行根管治疗。”医生用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细针在绿萍蛀牙里挑来拔去，事实证明根管治疗的痛是深入神经的，特别是细针，在牙根尖里面摩擦的时候带起的“吱吱”声让绿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感到牙根内有尖锐的酸痛，忍不住轻哼了几声。
“别紧张，放轻松点。”医生安慰道，然后填药杀神经。绿萍觉得这痛还能忍受，她最怕的是后面的拔牙。拍完牙片后，眼看着护士拿着装麻药的针管走了过来，医生示意她张开嘴，一针打在牙龈上，一针扎上颚。麻药起效后，绿萍看着医生熟练地戴上口罩手套，拿出一次性器械，她机械地张着嘴，眼看着医生把冰凉的钳子伸进嘴里，医生还没动手，她已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头脑也变得一片空白，她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拔牙时刻的到来。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些。”医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头倾向她，微笑着说了一句让她颇感意外的话，“世间传说《蒙娜丽莎》就是达芬奇的自画像，只不过他易男为女了，你觉得是否可信呢？”
绿萍大吃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医生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着善意的微笑，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
“很诧异吗？”医生笑着看她，“难道除了你们画家，其他行业的人就不懂艺术了吗？”
绿萍摇了摇头，她现在无法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职业？她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那医生似乎看破了她的心事，笑道：“你的指甲和衣袖上沾了不少颜料，我以为你把调色板都带来了。”
绿萍嘴中有钳子，想笑又不敢笑，样子颇为滑稽，她心情一下放轻松了，似乎忘了那把冰凉的钳子正撬她的牙根。这个医生挺有意思呢，她心想。突然牙龈一痛，然后“当”的一声，一颗沾着血污的牙扔在搪瓷盘中，接着医生动作麻利地将一块纱布填塞在流血的牙缝里，绿萍猛地惊醒过来。
“瞧，又紧张了，干你们这行的，怎么都这么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据说达芬奇是个例外，他不仅终日衣冠笔挺，而且喜欢研制香水。他为自己专门配制了一款独特的香水，能散发出迷人的花香，可配方决不外传，只有皇帝的宠妃才能得到一小瓶馈赠。”
“可是世间有几人能活在花香迷人的世界里呢？”绿萍咬着纱布暗想。
陈医生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淡淡一笑：“不一定有花开才有芬芳，最永恒的花香，是心香。只要带着爱意和欣赏的心情看世界，发现美，欣赏美，哪儿不是花香扑鼻？只要保持一颗安静的禅心，内心就会永远保持喜悦的花香。”
真是精辟之语！绿萍赞同地点点头，想不到他还挺有见解哩！心中不由对这位陈医生刮目相看了。她脑海中浮现出《蒙娜丽莎》神秘莫测的微笑，那如梦如幻的妩媚笑容似乎给她注入了一种莫名的勇气和力量，她不知不觉沉浸在美妙的冥想世界中，思绪在瞬间远离了当下的状态，全然忘了正在发生的事，只听“当”的一声，另一颗坏牙也被医生无情地扔进了盘里。
二十分钟后，绿萍吐出纱布，医生检查了创面，满意地点点头，告诉她三天后再来拔另两颗牙，说完就去洗手开单了。
心有余悸的绿萍崩溃地望着天花板说了句：“伤痕累累啊！”
接过医生递来的单子，绿萍不由咂舌，拍片和根管治疗加拔四颗牙共88０元，实在心疼钞票，“能不能便宜点？打个八折怎么样？”她哀怨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