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
“青姑回来了!”这个离家三十年的女人在六十出头的时候,忽然回到村里,这个消息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不胫而走。她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拖着病体,一瘸一拐地回来的,随身的只有一个红色的小包袱。青姑,身材高大、粗
“青姑回来了!”这个离家三十年的女人在六十出头的时候,忽然回到村里,这个消息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不胫而走。她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拖着病体,一瘸一拐地回来的,随身的只有一个红色的小包袱。青姑,身材高大、粗壮,因为额头有一小块青色的胎痣而得名。她年青的时候嫁给同村的王二蛋,先后生育三儿一女。由于生活困难,王二蛋脾气变得暴躁易怒,嗜好赌博和喝酒,使本拮据的日子雪上加霜。两口子生气不断,青姑挨揍成了家常便饭,脸上、身上往往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年的夏天,村里来了个包工队,在附近建铁路桥,工头高欢见青姑可怜巴巴的,就经常出钱接济她,让青姑特别感激。高欢年长青姑五岁,前年因车祸丧妻,孤身生活,四处漂泊。高欢与青姑也算投缘,两人有时在地头聊得很久。此后,有一些闲话碎语传到王二蛋耳中,青姑因此又招来一顿顿暴打。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青姑和高欢同时消失踪影,有人说他们私奔去南方打工了。
青姑和高欢两人在深圳租了个小民房,在一家私营制衣厂打工。由于高欢的悉心疼爱,每天劳累的青姑反而渐渐白胖起来,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数年后,思子心切的青姑开始给家里寄钱,因此,她的心里也得到了一些安慰。
天有不测风云,多年后高欢身体不适,在医院被诊断为晚期肝癌,花完所有积蓄,只勉强活了一年多,就撒手人寰。青姑每天以泪洗面,头发花白,皱纹纵横。接着,青姑也不幸被诊断出晚期骨癌,半年下来被疾病折磨的骨瘦如柴。已经老年的青姑失去了依靠,有人提醒她:“叶落归根,回村里,靠儿女吧!”
青姑孑然一身回到村里,才知道王二蛋前两年因为酗酒后头疼,吃去痛片要了命,三儿一女都已成了家。青姑先去大儿子家,得到的却是冷漠和推辞。大儿媳妇更是出言不逊:“是你当初抛弃了儿女们,不管他们死活,现在还有脸回来吗?我们全家族都因为你抬不起头来!因为小时候营养跟不上,老公才落了个驼背的毛病,你知道吗?”
“我每天省吃俭用,一直往家里寄钱,你们没收到吗?”青姑大惑不解地问。
“都让老爸赌博、喝酒花掉了!”大儿子嘴里冷森森地嘟囔着。
青姑接着又去了二儿子、三儿子家,都被拒之门外。她无奈只好去了女儿家。女儿还算心软些,招呼妈妈吃饭,洗澡,在偏房睡了一觉。待妈妈醒来,女儿含着泪说:“妈,老公晚上就要从城里回来了,我惹不起他。他在电话里说儿子都不管,女儿就更不管了!”
青姑无奈,只好起身来到村头破旧的祠堂里。这里以前是个小学校,因为成了危房,就搬迁了。有的裂缝能看到天。青姑找了些麦秸,躺在上边就瘫软起不来了。有村民看到这样的惨状,就告到大队里。村长带人忙把青姑抬到大队休息室,安排了食宿。然后与儿女们联系,得到的答复都是:“死了也不管!”
村长拨通派出所电话报案,要求用遗弃罪处理这些“不孝儿女”。派出所的民警调查后,鉴于情况特殊,进行调解,收效甚微。此时,来了一辆高级小轿车,下来个年青人,声称自己是附近村里的。他的老爸病重,死后需要冥婚。可以先把青姑接到家里好吃好喝赡养起来,等不久两人都去世后就合葬在一起。”
大家都觉得这个条件不错,青姑也无奈地同意了。年青人给青姑手心里塞了两千元钱,柔声地说:“奶奶,你先把这点钱拿上零花吧,我们全家一定会尽心照顾你的!”
青姑被年青人背进小车里,款款地放在软软的座椅上。不知何时,青姑望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现在又让自己心碎的一群儿女们,一滴滴眼泪掉下来,落在年青人的脖子上,不知是庆幸自己的平安归宿,还是感叹命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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