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市编年史

烟台市编年史

真个小说2026-01-09 05:08:59
赵小凡:药不苦这些年我一直怀着一些类似悲哀的感情,仿佛面对一间冰冷的小旅馆。我常常和别人提起只住过一年的宁波,把出生之地烟台抛在脑后。现在我终于觉得是时候把我这种对烟台的悲哀感情写出来了。赵小凡是我的
赵小凡:药不苦
这些年我一直怀着一些类似悲哀的感情,仿佛面对一间冰冷的小旅馆。我常常和别人提起只住过一年的宁波,把出生之地烟台抛在脑后。现在我终于觉得是时候把我这种对烟台的悲哀感情写出来了。
赵小凡是我的发小,他住我家楼上。他的眼睛黑得如同盲人,走路一瘸一拐。他总是跌倒,微笑着爬起来,连土都不拍,接着往前走。
记忆中最初的赵小凡是勇敢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和我一起养了只小白兔。
我的理想就是把这只兔子养成全世界最肥的,赵小凡说。他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为了把兔子养肥,他拽着我每天去遛兔子。
他把兔子装在笼子里,再把笼子挂在一根树枝上,我们就像挑水一样挑着兔子不停地走在烟台的某条街上。总是有人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们。
他们才有病呢,真是的。赵小凡说。他一边挑兔子一边哼歌,他根本没听过歌,就自编自唱,唱到开心之处就摇来晃去,于是笼子里的兔子也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可有一天他不能去遛小兔子了。我问他你要干嘛去,他说要喝药,怕熏着兔子,影响兔子的胃口。那是一种黑乎乎的中药,看上去仿佛某地的土壤,闻起来怪怪的味道。我劝他不要喝。
能治病的药就不苦,他说。
后来他又说,药喝多了,和水没区别。

高大师:海像空无一人的家
“喂喂喂,别走那么快成不成啊,走快了很快就到地方了。”高大师冲我抱怨。
“以前养成的习惯,你有意见?”我恶狠狠地掐了他的胳膊。
“我很好奇是哪个破地方把你弄成这个让人无话可说的样子的。”他继续他招牌的坏笑。
“宁波。”我也继续掐他的胳膊。
“没听说过~你要说烟台呢,我还可以说那是我老家。”他说出烟台那两个字的时候,声调优美得近乎悲凄。
我停下来,“喂喂喂,你老家烟台的?”
他点了点头。
我对烟台的记忆是单薄的,单薄到早晚会消失的程度。
我放慢脚步听他说烟台。
“烟台倒是不近海,可总觉得海就在边上。能理解么?就是那种推开门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惆怅得失望得不得了的颜色,就是从烟台联想到的海。虽然说颜色这玩意和惆怅扯不上关系,可还总是感到悲凄啊。”
这时候我们走到了车站,一辆辆公交车的玻璃窗映出来我们冷冰冰的影子。

赵小凡:田野一样是回忆的默片
自从离开赵小凡,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真心赞美我鼓励我的人。所以悲哀的时候,我总是回想起来他为我鼓掌的场景。
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我画的画得到老师的表扬。他那时候还不懂课堂纪律是什么东西,马上就站到桌子上,一遍拍着手一遍叫我的名字。他叫了一遍又一遍,跳上跳下,拍的手都通红,他笑的很开心。又是那两颗可爱的虎牙。
可是记起这些的时候,我想不起来他的声音。也许关于他的场景对我,就是默片。他留在我身上的影响,也从来没有诸如人生观价值观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潜移默化的,我所能举出的例子,只有一个。
四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瓜,他告诉我吃瓜吐子特别麻烦,强烈建议我不要吐子。所以直到现在,我吃瓜从来不吐籽。每每有人好奇地问我为什么,我都简单地回答说,小时候的习惯。
如果说还有一个,那么就是海。
五六岁记忆,蓝绿色的海,沙滩上没有贝壳。没有人,看不到远方。小画面上就是那么一小片的海,单薄得如同一张明信片。他有蓝色的游泳圈,他说他用那个蓝色游泳圈游到过好远好远的地方,还见到了可爱的小鲨鱼。
很多年之后我来到宁波,重新见到了稻田做成的海。水和地是有共性的,无非是回忆的默片。相比起烟台的记忆,宁波的记忆可以听清楚风的声音,掀起一阵阵稻花浪,我们就在田野里奔跑放风筝,偶尔我记得起我们呼喊的余音。
可是现在我反反复复问自己,“我们”这两个字到底指谁和谁?“我们”所包含的人,现在还好吗?

高大师:活着还不是在迷路
我和高大师说,我正在写一篇小说。
“是吗?你可得写得猥琐点哦,你要实在不会猥琐呢,不如由我代笔吧,哈哈~文学天才高大师!”他举起一根手指,做招牌坏笑。
既然他这么自得其乐,我决定不告诉他小说主人公就是他这个现实了。
十四岁那年夏天,我和他决定走完小城里每一条街。决定过程如下:
“喂,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某日他晃着我的胳膊撒娇。
我天真地以为是陪他一起挤他最烦的公交,于是答应了。谁知道他居然用风驰电掣的速度把我从市中心拖到了市里最东头。我非常想扁他,发现在走了四个小时之后我根本没了力气。
他笑了,“其实我一直有这么一个想法,我们在高考之前,在离开这座小城市之前,把每条街走完吧。别说不愿意啊,你不是每天晚上做瑜伽吗,我看还不如陪阳光帅气的我快走呢,绝对减肥效果奇佳哦!”
就是这样我成功地被他忽悠了。女人真的是一个很傻的东西,即使不谈恋爱的时候依旧可以为了减肥走一切歪门邪道。活在这个世上,谁都是孤独的,女人还要多一条:活在这个世上,哪个女人都是傻子。
刚开始我们的行走是提前计划好路线的。不幸某一天我们走错了路,走到了一条我们完全不认识的街上。
“哎,兜里有钱否?”他问。
没有,连能忽悠公交车司机的一毛硬币都没有。
“彼此彼此啊。”他无奈了。
这次轮到我对他坏笑了,“管他呢,阳光帅气的你不是还有我陪你一块儿迷路了么?”
于是我和他开始沉默地走下去。我以为开朗的他会不停地和路人以及警察叔叔搭讪来问路,谁知道他没有;我以为天才的他会看每个公交车站牌后面的地图,谁知道他也没有。他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沉默当中。
我就默契地陪着他沉默,陪着他沿着他认定的那条路走下去,他没有拐弯。他现在不想说话吧,我这么想,也许我们之间需要沉默。
走了一个小时走到熟悉的街上时,他开口说,“以后咱们别制定路线了,就凭着感觉走下去吧。迷路也没什么不好,即使看着路标,活着还不是在迷路。”

赵小凡:惟有死者永远十七
八岁的夏天我从烟台来到宁波,赵小凡去了大连。那时候我们天天打长途电话,估计是那时候不知道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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