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红袖的王麻子在那清谈所谓好文章的标准。麻子以为好文字的标准应该是"深具人性",而不是在下所提倡的流光溢采和情词丰腴。看来，我和王麻子的入眼点并不一样。按照笑傲江湖里岳不群先生的分类法，王麻子对文章持的是气宗修“气”修“神”的正宗法门；而在下信奉的似乎只是剑宗求“招”求“变”的邪门路数了吧。哈哈。
不如先说一个关于好文字的标准吧。我2006年开始上网发文，当年在一个全国最大的车坛上混，其间倒也结识了几个被公认为“文字很好”的业余文青（车坛有文青寄生，似乎也是一种幽默）。但文青们的文章究竟好不好呢？我觉得这就要看和什么人相比了。公正地说，若与理科班的高中生比肩，文青们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所以，下面我就要引申出一个关键的问题－－什么才是好的文字？不把这个标准弄弄清楚，我们大概只能一辈子跟在吹鼓的后面，仰望着高中水平的文青，人云亦云的发出一声快活的呐喊“天哪，文曲星下凡了啊”。
李敖以为所谓文章，够不够得上好，基本标准只是两个：一、你要表达什么？二、你表达的好不好？他以为这两个标准是二合一的，不能分开。李敖提出的这个评价体系，虽然貌似简单，却是得了文心雕龙里论“文”的神髓。天下所有人的文字，都可以套在这个标准里去比个高低胖瘦。
比如王小波的文字，有一种把批判融入到调侃中的智慧。但是，他要表达的是什么呢？其实无非就是两个字“反对”，或者再加上两个字“提倡”。前者的宾语基本都是“传统”，而后者的宾语基本都为“西方”。深刻吗？其实都是些见仁见智的大白话道理，传统未必可以尽破，而西方未必也全是文明。但是，这种玄乎的思想玩意，却是根本不可能在杂文和小说这种文体里，去得到完美阐述的。所以李敖说的好文章的第一个标准“你要表达什么？”，真有人想在实务里抡起来当把尺，以为就此可以把文字的思想高低给全部量出来，那恐怕就会瞬间化为了电车痴汉。由此，我们也只能转到第二个标准－－“你表达的好不好”？看到这个标准，眼前就会一片开阔，灵台一片清明，似乎就找到了按图索骥的方向。因为一篇文章的文字好不好看，捧读起来有没有美感，用小脑用鼻子都可以分辨得出。
网络上常有人问我，象你这种左愤，怎么会推崇王小波呢？但这根本不是问题，我对王小波的青眼，仅仅只是源于他的文字，他的奇思淫巧的表达方法，而不是他的思想内容。我的着眼点，决定了我的喜好，更决定了我对文字境界的判断。以杂文为例，我最最不喜欢看的就是那些唧唧喳喳，以其昏昏使人庸庸的所谓独立思考的杂文家，这些人写的充其量只是寿命期为几个小时的“时评”，而绝不是能传世的文学的“杂文”。比如韩寒，比如李大眼，他们深刻吗？他们睿智吗？他们不偏激吗？他们写的那叫杂文吗？用李敖提出的第二个标准来套他们的粗糙文字，基本就可以套出两个字来“狗屁”。
我觉得，真想学魏晋高人谈玄论理的，我们可以选择论文这种体裁，论文的科学性和严密推理性，是文学怎么掂着脚都够不到的。没有任何文学上的文体，能足够承载起思想的重量。那么文学的方向是什么？重点是什么？我觉得只能是表达的技巧了。就是得想想怎么能把文字立得更丰腴更漂亮。没有娱乐性，没有美感，文学还有谁会去看呢？你会把相对论当金瓶梅捧在被窝里，打着手电读得津津有味吗？
再落到王麻子的砖文。简单得很，王麻子的歌词大意只有四个字"抽你丫的"。但具体怎么把这四个字给落到实处，他的高明在于手段繁复：有拍有捅,有抽有插；或清蒸或水煮,或高歌或低唱……作为看客来说，最大的审美感受倒不在于是否能从王麻子“抽你丫的”歌词里面品出来“忧国忧民”或者"深具人性"，无非只是想泡上壶茶，看着麻子穿花绕步的掌嘴身法，递个眼神哈哈一笑而已。
因此，文字有两个修炼的方向，就和华山派一样。“你要表达什么？”只是个气宗的修行法门，而“你表达的好不好”自然就是剑宗的招式路数了。孰优孰劣，我这里倒没法去贸然下个定论。笑傲江湖里割鸟的岳不群能把气宗树成了五岳剑派的一支，自然说明气宗也有气宗的活路；而象风清扬这样的剑宗寂寞高手，最后却只能退化成了山顶洞人，过穴居的生活去了。可见，世俗的道道里,气宗未必就不如剑宗，而剑宗也未必就一定能压倒气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