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瘌痢女人
突然间想起了村里的瘌痢女人。瘌痢女人其实是我同学的母亲,我本不应该这样大不敬地称呼她,但为了文学的效果,我,姑妄言之。一瘌痢女人有个与她的长相不相称而且是很有些诗情画意的名字——清香,霜雪压枝,艰苦柔
突然间想起了村里的瘌痢女人。瘌痢女人其实是我同学的母亲,我本不应该这样大不敬地称呼她,但为了文学的效果,我,姑妄言之。
一
瘌痢女人有个与她的长相不相称而且是很有些诗情画意的名字——清香,霜雪压枝,艰苦柔韧且清香扑鼻!
瘌痢女人解放前出生在一个殷实的地主家里,虽然长了满头的瘌痢但也确实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有父母疼着,奶妈呵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把自己的丑陋遮掩在了深深的闺房里。算命先生说了,瘌痢女人的前生命犯桃花,难登仙界,被贬人间变做女人而且是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来赎上辈子所欠下的风流债,所以命中注定她这一辈子将在苦水中泡大,除非她与世隔绝,不得与任何人交往,更不能婚嫁,或是做了尼姑了却俗缘,方能成正果,修来今世的安宁。
然而,好景不长,全国解放了,瘌痢女人家被打倒了,本来殷实的家业突然间荡然无存,深居简出的瘌痢女人还被被扣上了“地主狗崽子”的帽子,瘌痢女人因此便成了一个又穷又丑的女人,且生活无依无靠。还好刚解放那些年月谁不赤贫如洗?男人能不打光棍便已烧高香了,所以又穷又丑的瘌痢女人因生活所迫,她出嫁了,嫁给了村里一个最穷最黑最老实的男人——金贵。
金贵本是瘌痢女人家长工的儿子,为了报恩,金贵的父亲逼着金贵娶了瘌痢女人,这样瘌痢女人的生活也就有了着落了,自己也白捡了个儿媳妇,一举两得,更何况金贵也是个瘌痢。
瘌痢俗称黄癣,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五六十年代,在我国南方及为“盛行”,不分男女,不分长幼,只是程度上有轻有重。但滑稽的是,瘌痢女人和自己的男人都属于严重的那种——只要脑袋周围有那么几根长发要么支援中央,要么迎风飘扬。
瘌痢女人一家,在我印象中一直住在村西头的最角落的一个山坡上,那里本是一王姓的小村庄,叫王家包。金贵本姓徐,虽然王家包在距离上与我们村不相隔,但毕竟在人们的观念上村与村还是有界限的,且在我幼小的记忆里,那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坟场,一到晚上便有些阴森恐怖,夏天的晚上有时还会“鬼火(磷火)”肆虐,村里没有多少人敢走那里的夜路,所以我就纳闷:瘌痢女人一家怎么就愿意住那么一偏僻的角落呢?
七岁那年,我在村中央的一家菜园里偷梨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被梨树的主人抓了正着,并被毒打了一顿,事情闹得两家大人也大打出手,其经过和结果我现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双方争论的焦点——梨树的主人是谁?却让我记忆深刻。
原来,梨树的主人还真不是打我的这家人,它真正的主人应该是瘌痢女人。
二
这还得从1976年说起,那年村里响应国家的政策,修河开渠,新修的一条河流正好断开我们村与外界联系的交通要道,所以当务之急得修一座大桥。
修桥,这可是一件全村人的大事。村长说了,举全村之财力、人力也要把大桥修好,所以大家有能力的多出没能力的少出点,全村不分男女,是劳力的齐上阵,从早到晚,在村里你是看不到一个空闲的大人的,就连孩子们也都跑到工地上去看热闹了,就在这节骨眼上,瘌痢女人却躲在家里生起了孩子,也就是后来我的同学——德华。瘌痢女人头几胎都是女儿,到我同学这一胎已经是第五胎了。德华的出生给瘌痢女人和她的男人金贵与其说是带来了莫大的安慰还不如说带来了莫大的荣耀。生个儿子,对已经生了五胎女儿的瘌痢女人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情呀,瘌痢女人真可谓是功德圆满了!
大桥修好了,是在那年的八月,而且是闰八月。根据新开的河渠命名,叫做新桥。
新桥修好的那天也正好赶上瘌痢女人的宝贝儿子的满月,一直被村里人忽略了的瘌痢女人和的她的男人那天却破例请全村的人热闹了一翻,既是给村里人“赔罪”,更是一种莫大的喜庆,全村人都去了,几十桌的酒宴,听老人们说那场面真够排场的,是村里从未有的,这一直都是瘌痢女人和自己男人值得荣耀的事。
酒足饭饱之后,村里的男人们都上工地去了,女人们喂好了孩子也该上工了,按规矩,瘌痢女人满了月子也该上工了,但瘌痢女人怎么放心得下自己的宝贝疙瘩呢?再三犹豫后,她还是决定让自己的8岁的大女儿抱着德华跟她一起去工地,毕竟,刚出生的婴儿,随时随刻都要喂足奶水的呀!
新桥的竣工典礼定在闰八月的下旬某天的下午5点18分,这是全乡最有名的风水先生(也就是以前给瘌痢女人算命的先生)看的时辰。老人们都知道,闰八月是个不吉利的月份,那年伟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去世,让全国人民都心寒了,所以把新桥的竣工典礼定在这天,可是全村人的谨慎之举。风水先生说了那天本也是个破日,只有下午的5点18分最吉利,而且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辰,就连乡长也来了,并由他来主持仪式亲自剪彩!
午时刚过,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当然也包括瘌痢女人8岁的大女儿,当锣鼓喧天,鞭炮齐名的时候,看着一个个小伙伴都跑去捡爆竹时,幼小的她当然也顾不得自己手里刚满月的弟弟了,怀里睡熟的弟弟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包裹一样,在推来耸去的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被挤到了桥下,刚修的大桥,河流还没有开通,河床里并没有多少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混沌的“啪”的一声,只听见婴儿短促的一声“哇”的啼哭,随即就消失了,可怜的德华,刚满月的德华应该是被摔闭气了。万幸的是,当大人把德华捞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死了。缓过气后,便是使劲的大哭。瘌痢女人早已经哭得不成人型了,晕厥过去了好几次,老实巴交的金贵也只是一边拳打脚踢地打自己的女儿,一边发出瓮声瓮气的抽搐声,发泄自己的最原始的愤怒。
然而好事的村民并没有因此而同情瘌痢女人,因为按老人们的说法,德华摔下桥底时未见红是不吉利的,新桥落成必须要见血!但奇怪的是新桥从修建到落成的整整三个的时间里,却没有见到一滴血,连谁的手指头都没有破一下,这本身就是一凶兆。
老人们开始担心起桥的质量来。为了保证这座举全村之力修好的桥,必须要“叫桥梁”(我们水乡一种古老的迷信说法,如果半夜有人叫你的名字,你答应了,叫的人就会在你家的门前烧一叠纸钱,从此你一生的睡梦里都会感觉到一种沉重的东西压着你,甚至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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