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憨包

刘憨包

狎徒小说2025-05-11 04:37:14
山东方言里,人鬼精会办事,有眼色就叫“连理”,与“憨包”是反义词。刘憨包呢,偏偏出生在“连理村”。而且有个响亮的名字--明理,据说是他娘生他时,在床头上滚了三天三夜,才在“鬼子奶奶”一声大喝下给拽出来
山东方言里,人鬼精会办事,有眼色就叫“连理”,与“憨包”是反义词。刘憨包呢,偏偏出生在“连理村”。而且有个响亮的名字--明理,据说是他娘生他时,在床头上滚了三天三夜,才在“鬼子奶奶”一声大喝下给拽出来。小脸铁青,鬼子奶奶倒提着双脚,狠狠往脚心打了十多下,才发出像鸭子似的一声哭。吓得他爹在门外一大跳,“他娘的,生的什么玩意,别长大了是个憨包”。被折磨的半死的憨包娘就直掉泪,鬼子奶奶连连‘呸!呸!',“狗嘴吐不出人话,咱娃就叫明理,长大会是个连理人”。感激的憨包娘,用花棉单子给她包了一百个鸡蛋作为接生礼(普通人家,都是一块毛巾,五十个鸡蛋)
可慢慢长大的明理,一天天发育的愈发显出这次鬼子奶奶的走眼。四岁了才会喊娘,而且不管他爹怎么威胁利诱,就是不叫爹,气得他爹连骂“他娘的,小憨包”。村里的人也就慢慢学着他爹喊“小憨包”,他娘与鬼子奶奶会纠正人家说,“俺娃叫明理,明事情的明,懂道理的理”。村里人就笑,这与憨包愈来愈表现出的“憨才”有关。人们看憨包端着大碗在门口吃饭,就逗他说,“憨包,你的碗底漏了,不信,你反过来看看”。他就真的翻过来看,挂着一身饭粒,瞥着大嘴就哭,“娘,俺的碗漏了”。更绝的是一次,人们在地理做活,问跟着玩的憨包,“憨包,你数数栓那边树上的牛几条腿”,他就趴到牛跟前,一,二,三,四。“四条腿”,等有人牵着牛去做活,又问他,“憨包,现在牛几条腿,”他跟着跑了半天,鳖的脸通红,说“数不清了,扑棱扑棱的净是腿”。从此,憨包的名字就愈发响亮了,连他娘也不再纠正人家的称呼了。只有鬼子奶奶一人还叫他明理。
憨包八岁上学,十年寒窗,一级上两年,比八年抗日都艰难。终于拿下小学文凭。据说这还是老师发慈悲,再说,好歹憨包还有个优点,就是写得字还算漂亮。方方正正,规规矩矩。每每村里有个红白事,会喊他去帮着写写画画,那时就是他最得意的时候,挺腰悬笔,仿若大秀才似的。只有这时,人们才会在憨包前加个“刘”字,表示尊称。他倒是不在意,嘴笑裂的更大了。
八十年代初,憨包到了娶亲的年龄。可十里八村的人,谁不知道“连理村,人连理,因为有个憨包比,跑牛不知几条腿”。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呢。就这样,憨包直到28时,他娘才给他买了个媳妇。那姑娘,白白净净,腰细腚圆大奶子,他娘说这样的女人好生孩子。可结了半个月,憨包硬是连边都没碰到那女人。女人是城里人,会跳热烈的迪斯科,村里的很多小伙子都与她拉着手在麦场里跳过。只有憨包在一边眼吧吧的看。人们都说,憨包,你不会来个霸王硬上弓么,反正你娘花了三千块钱呢。憨包就嘿嘿笑,“哪儿能难为女人家呢”。“哟,憨包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呢”,人们都笑。可那女人却放出话来,她就是放“飞鸽”的,等接过钱的合伙人走远了,她就“飞”。憨包娘,爹,姐,几个人日夜盯着她,愣是没看住,还让她卷走了不少衣服。他娘呼天抢地的哭,只有他照吃照睡,没事人一样。他娘也开始骂他憨包,熊包,连个女人都弄不了。
那年,冬天特别的冷。临过年时,一个要饭的男人晕倒在村头,身边有个瘦弱的小女子趴着哭。很多人围着看,都说可怜,可要过年了,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弄家去,万一死了怎么办?憨包来了,二话没说,背起男人牵着女孩回家了。男人是饿晕的,一个月后,康复了,留下他闺女说给憨包做媳妇,就走了。一年后,那女孩像是发面馒头似的,发达的该圆的圆,该鼓的鼓,丰满的让很多人直咽唾沫。那些眼馋的人都说,“他娘的憨包,原来救人是假,捡媳妇是真。”
改革开放的风吹绿了祖国的各个角落,连理村,本来连理人多,这下趁着东风,做起了木材生意,很多人都富了起来,几年间,小楼就如蘑菇样长满了村。憨包因为算术不行,买不得木头。可他有得是力气,就给各家打短工。因为他干活不惜力,都愿意用他。这样,小日子倒也过得去。富裕的连理村人,就想把街道修的像城里那样平整。家家按房子长度摊钱修路,可到了鬼子奶奶那,这事就卡住了。鬼子奶奶从年轻就守寡,要了个儿子,娶的媳妇是出名的泼。死要面子不孝顺。现在人们都不再用鬼子奶奶接生,老迈无收入,平时,谁要是接济她一点,那儿媳就不愿意,说让她难堪了。这下,村长犯了愁,她儿子死活不拿这钱,要是村里出吧,怕人效仿都不拿钱。召开村民会议商议,大家看着在那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的媳妇,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媳妇说,谁拿钱修谁家门口的,不拿就不修。这样,平整的水泥路就修了起来,独独到鬼子奶奶屋前断了一截,像是个大大的叹号,惊讶的看着每个走过那断泥路的村民。很难再见到鬼子奶奶在街上出现了。
这天,鬼子奶奶出来了,拿着个纸包去了村长家,说是有人半夜与一块砖头一起扔她家的。那是一包大小都有的钞票,整整五千元,包上写着“修路钱”,就三个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村长怎么看都那么面熟。张嘴就说,“这不是憨包的字么!”
鬼子奶奶抹着泪从村长那挪动出来,嘴里一直啰唆着:“明理,明理,连理村的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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