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哉,肉体

哀哉,肉体

光朗朗杂文2025-09-26 16:02:33
人身之肉体在没病没灾时,如同一部刚购得的新机车,打火起动,轰着油门,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多么惬意,多么自得!一旦这部机车出了问题,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带着不走不说,还得让你有气无力地扛着走。如这堆废铜
人身之肉体在没病没灾时,如同一部刚购得的新机车,打火起动,轰着油门,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多么惬意,多么自得!一旦这部机车出了问题,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带着不走不说,还得让你有气无力地扛着走。如这堆废铜烂铁再送入加工厂,就更惨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拿着刀剪斧锯,宰来杀去、上下飞舞。
当你一旦从花花绿绿的世界进入到白茫茫的一片时,一切肃静木然得令你心惊胆寒。护士木然的脸,医生木然的脸,仿佛他们的笑肌在进入医院的瞬间均已被程序锁死,没有密码是绝然打不开的。
我们既非明星大腕,又非政界要员,只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布衣草民,哪会有控制他们笑容的密码?控制他们笑容的密码在权和钱那里!只有刺鼻的来苏味儿和来回穿梭的白影告诉你,这里还有些活着的气息在流动。哪怕你痛得已是直不起行不动,他们司空见惯了,依然是那样的有条不紊,不会少开一个单,不会迈错一步路。
不管你生病前在外面是多么的彪悍,进得这里来,你都温顺乖巧得如同一只收起利爪的猫。
在你排着队千等万候,终于轮到自己就诊时,医生问是何症状,你说只是感冒发烧,他惜言如金,与沉默间大笔一挥,数张如天书般的检验单据就飘落向你:血液检验单——CT检验单——心电图——脑电图——B超——核磁共振……你看着将要掏光你腰包的厚厚一沓纸,还得点头哈腰感激不尽退着向外走。
来到收费处,在你忍受着头痛欲裂中,看到收费小姐猩红的小嘴一闭一合,飘然而出:共九百六十元,你就得屁颠屁颠地捧上十张百元大钞,此时此刻收费小姐在你眼里都无异是王母娘娘的仙身下凡!你绝不敢掏出一沓的伍元拾元钱让小姐点,你怕小姐的纤指数钱数痛了。
进得医院来,最残忍冷漠的非外科莫属了。他们整日里对着血肉模糊早已见怪不怪了。对肉身病体来说,他们就是栽缝,那些残肢烂体在他们眼里无非就是些烂棉絮破布头,缝缝补补根本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伤筋动骨,他们连麻药也懒得给你用。飞针走线时,你疼得咝咝声响决不会影响到他们和靓护士打情骂俏的炽烧程度。
如果你是在家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到医院想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就会出现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医师告诉你,你的伤已伤及甲床。当你迷茫得不知何谓甲床时?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地告诉你伤着甲床的严重性,如不进行修复手术,以后那个手指可能会感染,进而会长不出指甲。你想象着不长指甲光秃秃的手指,不由得打个寒颤,那是多么的可怕恐怖!
于是老医师就会悄悄地告诉你,修恢甲床的手术“非常”复杂难做,需要五六百元钱。现在他只按普通微创伤口来收费,仅给你开二百元的单,这样你就可以剩下一个月的菜钱了!
你更迷茫了,医院的手术费还可讨价还价?为了解惑,你忙抬起来头看看墙上贴着的“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和红彤彤的十字标志,确认自己不在菜市场后,心中大叹:真是医者父母心啊!自己还没和人家杀价,人家就把价格压到了最低!在你的感叹中,医师已把你原本只是切下一小块的指甲连根拔除,你疼得咬着牙扭曲着脸,心中不由佩服关公真是豪杰英雄,刮骨疗毒中还可与人对奕谈笑风声。
此时此刻你可能忘记了儿时在乡村里常出现这样的小伤,大人抓把草木灰,缠个破布条就完事了。
如果你是牙被蛀了,想来补补洞。医生就会先给你麻醉,说得先杀死牙神经,方可拔除坏牙补植新牙。当你坐上老虎椅,医生用镊子将一团干棉花塞入你的牙床内上下纷飞一通舞动后,你已被麻药弄得不知哪颗是疼牙,哪颗是好牙了,医生就用亮晶晶的老虎钳子如拔河般拔去你牙一颗。麻药劲过去,牙重新疼起时,你方感知,错了,拔去的是好牙!于是乎,你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咬牙坚持,忍受着“牙疼不算病,疼起要人命”的凄慌,再来个“二进宫”。
可能你只是掉了些许头发,医生用那双无论春夏秋冬一样冰凉如僵尸般的手胡乱拔拉着你的毛发,拿着放大镜,对着那一亩三分地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然后再小声吩咐道:让家属来!
医师和家属在办公室如同地下党接头般一阵耳语后,得出结论:脱发可能是因为有高血压,高血医可能会压迫脑血管,脑血管受到一定程度的压迫后,可能会引起爆裂导致脑溢血,脑溢血可能会引起死亡!于是医师在一系列的“可能”推测下,拿出一张“病危通知单”交给了家属,家属眼泪汪汪的签了字。医师接着再语重心长的劝慰:别太难过啦,我们会联系上面的专家来进行会诊,专家有的是办法,不过会诊的费用嘛……可能会贵一些啦。家属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忙不失迭地边往医师兜里塞着红包,边点头哈腰:此事就拜托您了!
总之,你来到医院,看到的医护人员个个如同庙里的泥胎,不怒不嗔木然的脸。本可吃点药打点针就能了的事,非你让掏光腰包方能治个半好。本来小包扎就可解决的问题,非将你弄得个血肉模糊,再戴上老花镜,拿出钢针,慢条丝理,穿针引线,缝缝补补。如果上了手术台,就无疑是一块猪肉上了砧板,切肥还是割瘦,全凭医生的嗜好。心情郁闷时,他们还有可能将手术用的刀、钳、镊、剪子等留在你的胸腔或肚子里,搞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究竟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我想应该是物质的多一些。可能你平时吝啬得如老格郎台,奉行的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政策,一旦生命的机车出了问题,你的宗旨可能就会变成“除了割肉疼,才是出钱疼”,乖乖如祭品般奉上金子,以换得机车的完好如新。平时你可能连买本几十元钱的书都会被老婆骂得狗血喷头,如果上一次门诊,花掉几百元是稀疏平常,如果进一次病房,三五千元的收费,算是医生手下留情放过了你。只要病好,看着大把大把的money流入医院的帐户而丝毫不心疼。
我们的物质和精神在遭遇生死的较量后,就会觉得,我们不是江湖儿女,可以在受伤时自断一臂;我们不是关公,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待刮骨疗毒;我们不是禅者,面对人之生死,可以不怒不嗔;我们何其渺小,只是大千世界中最平常无奇的一条生命,我们物质的肉身一旦进了医院,就如同羊入虎口,我们就得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思想准备,就得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勇气,就得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冲天豪气……虽然这时我们的手在颤抖,泪在流,但我们不得不打着颤儿大声高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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