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竹流年
老屋顶上蒸腾着些许水雾,隐隐约约而似有似无。瓦片乌黑、深褐,也许是其他颜色,自从盖上这屋顶任凭洗雨流年,谁又在乎过、分辨过它的颜色?时至今日,它连自己原来的颜色都忘了,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的自己是何原色
老屋顶上蒸腾着些许水雾,隐隐约约而似有似无。瓦片乌黑、深褐,也许是其他颜色,自从盖上这屋顶任凭洗雨流年,谁又在乎过、分辨过它的颜色?时至今日,它连自己原来的颜色都忘了,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的自己是何原色。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也不记得趟过了多少个白天黑夜。时间仿佛很长,而又恰似很短,亦如瓦片模糊的颜色。
雨滴散落在屋顶上,又是一片作响,但是碰上的是强硬的瓦片,声音也不似碰到竹叶那么欢畅。雨水努力着汇聚成流,可汇聚到了屋檐依旧只是断断续续的几颗水珠。房檐位置的瓦片因为常年雨水充足,斑驳的长满了苔藓。一看便知道,岁月曾流过,可是谁也不知道它走了多久。过去?现在?将来?难道这时间也像屋檐滴下的雨水一样么?
屋檐下方的地上留下了大片屋檐水打击的痕迹,不要去问屋檐曾有多少滴水由此滴落的愚蠢问题,这就好比问一个人有多少根体毛、有多少根头发一样。在屋檐记忆里,从它这里经过的雨水只有一滴,不知始于何年也不知终于何月。一滴,屋檐非常肯定,只有一滴。如果有谁怀疑不对,那肯定是他自己错了,屋檐心里比谁都明白。
屋檐下的窗子倘开着,临窗放有一桌,桌上翻开着书本,纸张泛黄,字迹模糊。眼镜正压在翻开的书页上,恰如其分的充当着书签的角色。一旁的茶杯口热气蒸腾,那是一杯刚冲开的热茶。杯中的茶叶在热水里舒展、翻腾、沉浮,经这么一冲一煮,它仿佛又恢复自己原有的样子和本色,是真是假只有它自己清楚。
一只苍老的手半搭在桌上,手里握着一只老式钢笔,笔尖指向泛黄的稿纸,在距纸面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仔细看,稿纸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那只距离纸面几毫米的笔放佛被定格、被永恒。天晓得,那支笔是不是行云流水的写过许许多多文字。文字不一定就写在纸上,空白的只是纸。
顺着手搜寻,一个廋弱的身躯僵硬在那把肥大厚实而老式的椅子里,躯体太小远远不能把椅子的容积填满。朴素的衣饰和时代显得格格不入,颜色退得太明显,也不知曾有多少的流水浆洗过。静静地半仰卧在靠背上,甚至看不出因心跳所引起的腹胸起伏。呈现的是一种绝对静态,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再往上瞟,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疏稀而略显凌乱的胡须白中带黑,嘴唇干瘪,脸色褐黄,原本就不大的脸庞上还密密麻麻的布满老年斑。因牙齿的脱落,颧骨显得更为突出,脸型成了三角。脸庞皱纹千沟万壑的纵横交织简直就是一幅风霜雪雨的沙盘演绎,得失成败都在上边尽情的演绎和雕琢。
不可思议的是,整张脸庞居然如此的平静、恬淡。眼睛深深地陷入洞里,眼圈周围的皱纹交织成了蛛网,试图着吞没和包围这一切。眼珠已有些昏花,黑白的界限已不是那么明显。而此刻,那双老眼却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窗外,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不是它,就没有任何办法切换或顶替到它的视角。
通过这双眼可以看到一生,可似乎又不止于此,每只眼睛都像一个宇宙,之所以昏暗可能是因为太遥远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鸿蒙初开,天地混元。也许还有各种也许。总之,在这双眼睛前会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一束微光,一粒尘埃。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充其量根本就不存在。直到这个时候,自己就变成了那双眼睛,变成了整个宇宙。
雨没有停的意思,眼光也没想过要收回来,任凭一切在流逝。
癸巳年九月十七
安宁
版权声明:本文由999sf传奇新服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