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爱,注定被辜负
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母亲又来了。一如寻常,放下手里拎着的菜或水果,直奔我的丈夫强的病床前,大声爽朗的笑着说:小强,婶子我又来了!一边端详强的脸色,摸摸手热乎不,看看脸洗净了没有,掰开蜷曲的手指,
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母亲又来了。一如寻常,放下手里拎着的菜或水果,直奔我的丈夫强的病床前,大声爽朗的笑着说:小强,婶子我又来了!一边端详强的脸色,摸摸手热乎不,看看脸洗净了没有,掰开蜷曲的手指,揉揉僵硬的胳膊,捏捏肩膀梳梳头,擦擦嘴角的痰,掖掖被角,或者用温毛巾小心地擦拭他的脸再抹上润肤霜。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和他拉呱,絮絮叨叨,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小强,你知道不?咱家的香椿树又发芽了,可香了,婶子摘了点儿拿来你尝尝……
小强,你最爱吃三鲜馅儿水饺了,今天我和你叔包了一些,也给你打碎在饭里了,卖韭菜的说是头茬韭菜,最好了……
小强,你说过:婶子,到你老了俺可得好好孝顺你,你比俺娘都疼俺……
小强,那年你去菏泽买来的牡丹,养了四五年可开花了,那花紫红紫红的碗口般大,真好看,你快点好,起来看看……
小强,你还不好起来?你闺女倩倩都1米6了,你那时候不是担心她长不高吗,这回呀不用担心了……
开始强睁着双眼没有反应,后来他只要一听到母亲开门的声音,立马就来精神,转着眼珠寻找,母亲一边说,他一边听一边使劲儿眨眨眼、皱皱眉、动动嘴,好像啥都懂了。见他这样,母亲就满意的笑了。
就这样,每一天,母亲都要来我这个已经出嫁十几年的女儿家看看,似乎一日不来就愧对我,人不来电话也会来,问我身上累不累,夜里睡得好不,小强精神头儿咋样,吃的啥喝的啥,练站床了吗,做中频了吗;而我总是不耐烦地应着:他很好,我也很好,啥事儿没有,不用她管。然后怕她再絮絮叨叨嘱咐这那,一句“就这吧”赶紧挂掉。
我与丈夫强结婚已17年。他常说:认识了我,才真正有了自己的家,不仅有了妻子、孩子,也从此有了疼爱他的爸妈。
他自幼父母双亡,跟姐姐哥哥长大。结婚时,住的是一间单位宿舍,家中一贫如洗,只有一张床是他的,母亲之所以同意我们的婚事,不过因为善良,疼惜他。母亲常说她有四个孩子,女儿和女婿,儿子和儿媳,手心手背都是肉。
女儿从出生起,便成了母亲的掌中宝,在姥姥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成长。每天一大早母亲买着早点来我们这儿看孩子,我们吃了去上班;下班了我们回到家,饭已做好,母亲还要赶回家给上学的侄儿做饭、给患有腰椎间盘突出的父亲拔罐、按摩。一天到晚来回奔波。母亲总是说,你小时候家里穷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说啥也不能苦了孩子。似乎以前亏欠我了,要弥补在他和女儿身上。那时的她正处于更年期,出汗、心慌、焦虑、失眠、头痛,胳膊抱女儿疼得抬不起来,落下了伤,但是她当时只字未提过,后来我才知道。
我们搬了五次家,费尽周折,母亲拿出了她的养老金,帮我们买了房子,我们终于住进了自己的房子,还完了房债。如燕子筑巢,贫瘠的三口小家在母亲的扶持下慢慢地丰盈。
他总是对我说,我妈疼她远胜他亲娘。是的,他在婆婆身边也只生活了十二三年而已,何况那时很穷。他说,十几年来,母亲为我们付出了太多,我们该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了。
诺言尚未来得及兑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如一场风暴,猝不及防地席卷了我们这个小家,这个在母亲辛辛苦苦扶持下温暖起来的小家。
那晚丈夫孩子出事时,我们三口刚刚从母亲家出来,走了不过二三十米。那一瞬间,我疯狂的拨打电话:120、122,哥哥的,领导的朋友的同学的……母亲的家近在咫尺,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却是:千万不能告诉她!她多年高血压、心脏又不好,又那么疼他,怎么承受得了?!
那段黑暗的日子,我在重症监护室和二级监护室来回穿梭,这边躺着在死亡线挣扎的他,重型颅脑损伤;那边躺着脑出血也在监护的女儿。我每天手里一边签着病危通知书,一边接母亲的电话,毫无例外都是她做了好吃的让我们去吃,或者给我们买了什么用品让我去拿,我得挖空心思找各种理由搪塞,先是说他加班,孩子有作业,我在外有事;后来说他出发了,得两三个星期才回来,我加班没空去……只想能瞒一日是一日。父亲先得知了,也不敢告诉她。
而亲人间总是有心灵感应的,那段日子母亲虽不知情,可是胸口却找不出原因的憋闷、疼痛,去看医生,也查不清原因,开了一通治胃痛、心脏的药吃,毫无效果。
母亲是在老体协参加活动时意外知道的。一个老朋友出于关心偷偷问她:听说强出了车祸,没大事吧?
如五雷轰顶,她躲到一旁偷偷哭着给我打电话。我故作轻松,说没大事,就是摔了腿得动个小手术养段时间。她要马上去看,被我拦住。每日我斟酌着编话告诉她情况,人清醒,啥都没事,就是腿骨折,不能下床。为了安慰她,我把自己捯饬的精精神神的,偶尔去她那吃上顿饭,她恹恹的强打起精神问几句,我就编几句,她便偷偷观察我的神色,又嘱咐我别太辛苦了,一切有她。我一一应着,看到她似乎宽慰了许多。匆匆出了家门,不敢回头,泪如雨下。
女儿出了院,我顾不上,全是母亲精心照顾,吃喝拉撒忙得团团转,精神头儿却好了些。
日子便在她无尽的期望中一天天过去。我不敢想像她是怎样的牵肠挂肚,更顾不上安慰她。期间,丈夫经历了两次脑部大手术,每次都是生死攸关,做磁共振、CT检查、穿刺无数次,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记不清我签了多少字,从县医院ICU、转到济宁医学院附属医院ICU,去北京天坛医院寻医,远赴烟台治病,期间,一次次与逃逸的肇事司机家属交涉要医疗费无果,只得到处借钱,欠下30万的债务。在出事后20多天,丈夫转院到济宁后,我就上了班,上午忙工作,下午去ICU探视,还要去交警队,询问案子进展,还要和肇事司机家属谈判……母亲竭尽全力照料好女儿和我的生活,还要故作宽心的安慰我。她又一次拿出了她的养老金,安慰我:不要紧,没钱就给家里说,一切有我,只要有人,钱算什么?有人就有一切!每天唠叨我一定要吃好、休息好,千万照顾好自己,母亲还说,天塌不下来,老天爷不会老是阴天下雨,总有晴天的时候,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一家人听天由命,老天爷给指路!最艰难的日子里,女儿是我心底最深的牵挂,母亲便是我安然活下去的支柱。
那年的春节,我们两个第一次离开了母亲的身边,远在千里之外的烟台医院里过年。半夜常接到女儿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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