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知道

只有我们知道

司分散文2025-10-10 23:02:51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已经站在了20岁的尾巴上。十几岁时,与好友一起笑得飞扬跋扈没心没肺,天南地北,说走就走。还记得04年的阳朔,十几度的天气里,我穿着露背的绿色格子衫,和她骑着单车飞跑在阳朔的山上,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已经站在了20岁的尾巴上。
十几岁时,与好友一起笑得飞扬跋扈没心没肺,天南地北,说走就走。
还记得04年的阳朔,十几度的天气里,我穿着露背的绿色格子衫,和她骑着单车飞跑在阳朔的山上,划着木筏漂流在阳朔的河里——尽管那时候我不会骑车,也不会游泳,依旧是惊心动魄地快乐着。
回到旅馆的时候我曾问她:我竟然活着回来了?
那天,我先撞了一个人,后来又撞了一个女人,最后撞了她。我这样说时,她曾张牙舞爪地抗议:我难道不是女人、不是人?!
现在聊起来,她也说:那时候胆子真大。
回忆里最美的画面,是我们穿着姐妹装,我录下她对着我的相机莞尔一笑:她戴着蓝色隐形眼镜,头顶花环,活像花仙子。
旅行结束前,我买了一个牛骨项链,一分为二,笨拙地收好,想送给未来的某个人。她一路听我说许多浪漫而傻气的故事。
旅行结束后不久,我和她就分开了。我漂洋过海到了美国,她继续着国内的学业。后来我们都毕业了,我留在美国,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我以为已经忘记了当年单纯而又简单的悸动。
然而今年3月,我又回到了那里,我们的阳朔。
十年了。
还是记忆中潮湿的小城,石板路,石板桥,晚上的西街街灯红酒绿,人群熙攘,有歌声,有旅客的笑声,有小吃吱吱在锅里翻炒的声音。
那时我们也曾在这条路上的一间酒吧里吃夜宵,后来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说着笑着唱着,与其他同伴一起看天上飞过的飞机。
这一次,同样的小巷,同样的夜宵,同样喧闹拥挤的街头,同样春寒料峭的天气,我吃吃站在夜里,闻着泥土香味伴着各式各样的小吃香味。
只不同的是,与我来的不是她,我年少的姐妹,而是他,我一生的爱人,以及我们的父母。
我对他说:带你来参观十年前的我们。
这一路,我仿佛忘记了中间横亘着一个十年,仿佛完完全全回到了过去那些没心没肺飞扬跋扈的日子。我和他白天游船照相,在街头琳琅里淘我珍爱的纪念品,晚上他陪我出来逛夜景,吃夜宵,在空气里品着独独属于中国的小城味道。
我们在雨夜里看《印象刘三姐》,穿着租来的军大衣和雨衣,冲着相机咧嘴傻傻笑着自拍,一缕湿发还粘在额前,却不管不顾。明明规定不许照相和录像,还是偷偷摸摸地录着眼前极具少数民族特色的歌舞。表演者身着壮服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头饰铎铎作响。火把成排燃起时,火焰照亮天际,歌声也霎时响起,萦回在山石间,荡向云霄。那是极为质朴古拙的歌声,让人忘却车水马龙的都市,置身洗净铅华的人间。
雨中,我和他穿得像熊一样依偎在一起,看月色披落在表演者身上。我们时而说两句悄悄话,却因为歌舞声太大而只能一味地问:你说什么?!最后干脆相视一笑,自顾吃着手中话梅。
表演结束,我们将湿淋淋的军大衣还给门口的大叔大嫂,一路往回奔,在看到非洲金贝手鼓时停了下来。真的是精致漂亮的手鼓,看到这样的玩意儿,我是肯定挪不开步子的。他走过来,笨拙地开始讨价还价。在美国久了,早就忘了还价是怎么个语气和程序,却还是厚着脸皮与人说了起来,最终280块钱的东西200块钱到手,如获至宝地一路回了酒店,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得敲敲打打。
晚上,看着阳台外的闪烁夜空,不愿辜负,我们又下楼,点了一碗桂林米粉,吃饱喝足了才肯睡觉。
第二天游竹筏,我和他一条筏子,我们的父母一条筏子。他们站在筏子最前面,一股乘风破浪的架势。
而我,学着当年的她的样子,买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让他用相机录下我莞尔一笑的模样。
那时候我在心里想,当年的我和她是否也在这里,在时空的屏风后面,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擦肩而过。
下船后,我和他往复折回在码头旁的乡间小路上,感受着什么叫作“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时不时有小动物路过我们,我们都会友好地打个招呼。我们慢慢逛着,看当地的婆婆公公们在街边卖的小玩意儿,掏出兜里的所有钱算了算,加起来,只剩六块四。我说,我想买个纪念品回家,我想把这钱都花了。他说,那就买,那就花!可是看着眼前具有民族特色的东西,竟找不到任何十块钱以下的纪念品。
最终我们看见了两个白皙光滑的石头,呈鹅蛋型,小巧漂亮。我惊喜地把玩着,问那婆婆多少钱,婆婆说5块一个。我说我想要一对,但只有6块4。婆婆摆摆手,意思是卖不了。我们急了,掏出所有钱给她看,把裤兜翻了个底儿掉,告诉她确实是只有这么多,婆婆依然摆手,明显不信:你们有钱咯,怎么会没有钱?!正在这时妈妈来电话,说旅游车要开走了,赶紧回去上车走人。我只好说:算了。把石头还回婆婆手上。婆婆一看是真没有,连忙说:行吧行吧,卖给你了。我雀跃得把整的零的都一股脑地塞在婆婆手上,一迭声说谢谢谢谢,婆婆却无奈地摇摇头,把四毛钱还给我:这个花不出去,我不要!
我和他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四毛钱揣回裤兜,拿着俩石头就开始拼了命地往回奔,一面飞快地跑,一面笑得鼻歪眼斜。
上了车,摩挲着俩石头对父母炫耀,我妈斜乜了我一眼,说:傻子!
我和他却依然很得意,喘着气,对着俩石头美滋滋的。
从车窗看向外面的泥土树木和河流,我突然不舍起来。又要离开了。
这次,感觉不仅仅是离开这个让人难忘的小城,似乎也是要离开当年的自己。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很快到了家,很快又到了国际机场,很快又回到了美国波澜不惊的日子。
似乎心平静了很久,因为这一下,捡回了恍若隔世的心动。
我和他,彼时也仿佛回到了最初恋爱的时候,就像是到了另一个时空扮演了另一对我们一样,而回到美国,又心安理得地扮回了我们应有的角色,生活依旧从容而平淡。
就像一场梦一样,只不过是一场我们共同记得的梦,并且还有梦里的印记——那一对白皙光滑的石头。
回来后给她看照片,她说,让她想起一部电影,《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
只不过,这个记忆,此刻属于更多人了。
希望多年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回到那个地方,和他,也和她,问一声当年的自己——我回来了,你好吗?

安九2015年5月29日@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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