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远方
在某个地方生活时间长了,一但离开,不管你走得多远,或许因为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心愿,总会再一次走近那个远方,那个远方在心里自然也就变得神奇起来。我生活过的远方是一个叫博克图的地方,如果说它神奇,是因为常
在某个地方生活时间长了,一但离开,不管你走得多远,或许因为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心愿,总会再一次走近那个远方,那个远方在心里自然也就变得神奇起来。
我生活过的远方是一个叫博克图的地方,如果说它神奇,是因为常年有一群人不分春夏秋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结伴朝圣般来到这里,只为看上一眼,看一眼什么呢?谁也说不好。
博克图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镇子,地处内蒙古大兴安岭南麓偏僻的山沟沟里,一年无霜期只有三个月,当地的老百姓只能靠种萝卜、土豆、大头菜维持生活,还给这三种农作物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圆氏三兄弟”。一说起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当地人说的一句顺口溜:博克图不大点,东西沟上下坎,百货商店不开门,照相馆没胶卷,公社书记一只眼,一把瓜子嗑三圈。
如此般的一个远方的小镇子,一提到它,一个久违的人便会闯进我的脑海里,也是因为这个人的离世,让我再一次走近了这个远方的小镇子,好像那个人就在这个小镇子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深处望着我。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白桦树是有灵性的树木,它的树干上长满了像眼睛一样的花纹,也许没在原始森林里生活过的人,不会从这花纹般的白桦眼里体会到一种远离尘世的宁静。说来也怪,我一看到白桦树上的眼睛,便觉得那是一双战马的眼睛,在林中的某一个角落望着我,让我在以往的生活里不敢有一丝的浮躁。
走进这片白桦林里,我想从白桦树上寻找到战马的眼睛,由于时间过了20多年,这里的白桦树已经长粗了数十层厚实的树皮。记得当年连队的指导员,在这片白桦树皮上用刀尖留下许多战马的名字,如今这些名字已经被一双双白桦眼纹淹没在了睫毛里,但我会清楚地忆起那一个个响亮的名字,雪上红,随风……
记得指导员来到三炮连之前是骑兵连的连长,由于骑兵连解散才来到三炮连任指导员,他的那些战马也被分配到了各个连队充当了交通工具。分到三炮连的战马是指导员的坐骑,指导员叫它雪上红,听老兵们讲,雪上红来到三炮连没有给三炮连做过一天的活,在连里也很少见到过它,偶尔会从那片白桦林里听到它的嘶鸣声,我就是在白桦林里见过雪上红一面。
记得见到雪上红我还是从师文化队犯了错误回到连队的那一天。
说起犯了错误那件事,是师里文化队春节放假我私自外出,被文化队知道后取消考军校的资格。正当我躺在白桦林里打算年底复员回家的时候,指导员骑着雪上红来到了我身边,翻身下马,告诉我准备去参加军校的考试。我站在白桦林里心中的小鼓一直敲打着,等待着指导员的一顿臭训。指导员见了我也没有说些什么,从腰间抽出一把马刀来,在白桦树上刻下“随风”两个字。看我呆站在那里,他像是在对白桦树说,这都是命里的安排,谁也拼不过命,不过,它已经完成担当的使命,值得我们去纪念。
说人生的路是由命里安排,但命又是个什么东西呢?我知道命里有了指导员,才有了上军校的这条路,给了我一次去担当的机会。我知道这之前指导员去了文化队,把我私自外出的事揽了下来。为了感谢指导员给了我继续担当的使命,脑海里跳出了“表示”一下的想法,表示什么呢?苦思中,我想起春节回家时,父亲弄到的那张凤凰牌自行车的购买票,便连夜给父亲寄去了一封信。
我上了军校不久,接到指导员的一封信和一张自行车购买票,才知道指导员已经转业了,信里他有一句话至今我还记得:如果用购买票铺就今后的路,那一定是条死路,又如何能担当。
我拿着指导员的信脸烧得滚烫,心想,以后在成长的道路上就是再难,也不会去做类似的事情。那时心想,如果指导员的转业与此事有关系,自己成为一个指挥官的时候,又如果去带兵打仗,担当使命。在军校的时候,虽然听连里的人说,指导员的转业与战马雪上红的死有关,但我的心里依然忐忑不安,心早已飞回了远方的连队。
从军校毕业回到老部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那片白桦林,听说一个骑兵连的战马都埋在了这里,我在林子里很快从一棵白桦树上找到了战马雪上红的名字。
后来部队解散的时候,我学着过去离队老兵的样子,将山下小河沟里的石子围在一棵白桦树下,在其中一块石子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将指导员写给我的那封信也夹在了这些石子中间。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眷恋这片林子,后来才知道因为时间把纯真的年代留在了远方,而这种纯真却让我享受了一生。今天重新走近远方的这片林子,虽然指导员的那封信已经融入了泥土之中,但那块刻有名字的石子却仍然在手心里跳动,握在手里感觉像古时烫手的兵器,不禁让我想起诗人郭小川的《祝酒歌》:桦树林呀,犹如古代兵将守边陲,好兵将啊,白旗、白甲、白头盔。
远方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也许不变是神奇的所在,多少年后站在这里仍然能想起穿林而过的《祝酒歌》,就像眼前这些没有了门窗的旧营盘,瞬间就会让你抓住过去青春的碎影,让我想起刚刚在小镇综合商店里撞见的售货员大姐。三十年前她就在这里卖货,三十年后我一眼就能认出她,她的神态与这个综合商店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综合商店里仍然是泥土的地面,中间那根一人粗的立柱仍然支撑在商店的中间,只是被无数过路人的手麿得格外光滑。商店的货架上仍然零乱地摆放着各种日杂商品,柜台前似乎多了几台准备出售的自行车,这可是那个年代的奢侈品。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奢侈品,我还以为这里能让时间停止了下来,走出商店时,时间果然停了下来,耳边再一次回响起指导员信里的那句话,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走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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