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匣子哲学的存活与消失

方匣子哲学的存活与消失

落实散文2025-07-01 19:00:46
一他的脸真像方匣子,也就是说出奇的“方”,“方”得象个楷书的“国”字,而他突出的脸腮骨正好在“国”字的下角部,有力地支撑着这稳健的“国”字;“国”字中央是大眼、直鼻、小嘴,正好构成“方匣子”——也成就

他的脸真像方匣子,也就是说出奇的“方”,“方”得象个楷书的“国”字,而他突出的脸腮骨正好在“国”字的下角部,有力地支撑着这稳健的“国”字;“国”字中央是大眼、直鼻、小嘴,正好构成“方匣子”——也成就了他“方匣子”这个外号。该人,本名叫方国华,是我下放时的“难友”,也是不断争吵、不断和好、最终也弃不明白的“怪人”。
我俩相见、相识是在知青下放的年代。
我俩一起随街道集体下放到汉阳永安堡。临行欢送会,一群不到20岁的74届高中毕业生聚集在街道,在“红旗飘飘战鼓擂”的热烈氛围中,与父母互相道别。在一片喧哗的人群里,唯独有两个人是孤单前行,那便是方匣子与我。同行路途,我俩并列站在车的尾部,没有对话,只有对视。他的眼睛让我有预感:我俩可能家境相似,性格相近,只是他的眼光特别“寒冷”。
当时随集体街道下放的多是小学教师、街道工厂职工的子女,这些子女平素就认识,下放自然就结伴为盟,唯有我和方匣子是居民子女,在这“抱团取暖”的队伍中,成了“独侠”了。知青队伍近60人,按男女分派到6间新建的简陋小屋,每屋住10人左右,每人除各分配一张竹板床架、一座用土砖垒起的桌子外,再无他物。6间宿舍外还有两间房,一是仓库,一是厨房兼会议室,知青的生活是“共产”的:由街道发放三个月的粮油、蔬菜,大队部另分配一块菜地,三个月后粮食续供,蔬菜就靠知青们自己种收供应了,不种或者蔬菜长不出来、就只能吃“白”饭了。知青的队务管理只管这简单的住食,其他什么也管不了。知青的劳动及劳动“记分”都下放到大队的各小队,小队有劳动测评权和“工分”分配权。这一管理方式随即让知青们明白:知青队形同虚设,实权在小队。于是,刚下放不到两个月的知青队委组织哗然解散,会没有人参加,那菜地也没人种了。不到三个月,街道派送的咸菜萝卜全吃光,只靠剩下的几坛酱油拌饭了。
可方匣子特别能生存,每餐碗里总有菜。我们都好奇,他只冷冷回应:“农民给的。”他吃完饭后还不时吹起得意的小口哨,蔑视我等无能。
哪知方匣子下饭菜常有的秘密被知青中爆发的一场“战争”揭穿了。那是时至冬日,知青下放已过半年,一天中午,方匣子与同屋的三个知青“盟友”对打起来。待我赶到时,他正面对三人的围打,只见方匣子勾着腰、捂着肚、头部腹部遭暴雨般猛击。我正急忙阻拦,不料方匣子猛然直腰朝三人中姓徐的知青脸上狠命一击,徐某当场鼻破眼肿,血流满面。方匣子还不依,冲进厨房,拿起菜刀,直劈过来。在场的人群沸腾了:“杀人啰!”——徐某帮派中不少女知青拼命尖叫。随后大队民兵连长、支书等赶到。现场开庭。案情缘由:徐某一伙借方匣子的名义到农民家要菜吃,得知了方匣子拿知青集体的酱油向农民换菜的秘密,于是徐某与方匣子商定,一起再“偷”油换菜、共享其果,哪知徐某只吃不偷,断了方的后路,双方不服,才引发一场斗殴。审案结果:由方匣子赔偿徐某等医疗费20元(钱从方匣子年终工分中扣除),在全知青中作检讨。
我知道情况后想安慰方匣子,因眼见他是先遭重拳袭击、后才出拳取刀的,没想到即遭方匣子拒绝。当时方匣子正坐着洗脚,他抬起头、挥一下手说:“你走吧,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活该。”我说:“今后少做这些不光彩的人,更不要动手拿刀。你再有理,拿刀就无理了。”没想到他将方脸往上一抬,射出两道冷而酷的光:“刀非拿不可,不拿刀他仗人多还会欺你!”这时,方匣子伸手去拧毛巾擦脚,背部露出一块块红肿伤痕。我便说:“你有伤,上点药吧。”可他先是一震,后放缓口气,乞求地说:“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对方会更猖狂。”按他的意图,我保守着这秘密,并从我的年终工分中帮他赔了一半的医疗费。他知道后,算是把我当了半个朋友了。
那以后,我俩经常对话,因而发现方匣子的家境与我非常近似:他父亲早逝,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还有一个身体也不好的弟弟在念书。他要拯救他的家,必须要强壮身体、多长见识、力争有大作为。我俩都喜欢音乐和哲学,文学他不屑;时不时两人还偷着哼几句被禁止的民曲、洋曲,用欢乐和激越的旋律冲冲这冷酷的现实及心中的苦闷。
有一天,我一人在知青菜地播菜种,田埂上放着列宁的几本书和笔记本。正播撒间,见不远处有一人扛着锄头走来,正是方匣子。他先招招手:“你一个人种,多么多人吃,不觉徒劳吗?”我也叹了口气:“没办法,地都荒了,有人种比没人种好啊。”他走近田埂上放着的书包,放下锄头,翻翻书后说:“这些书你看得懂吗?”他指的是《国家与革命》。“理解点吧,列宁的意思是国家性质变了,革命的本质不能变,无产阶级专政的功能更须加强。”“哦?”方匣子似乎不信我能如此解释。“你知道列宁曾经崇拜的老师是谁?”“大概是普列汉诺夫吧。”“普列汉诺夫的著作你看过吗?”“你指的是他的美学还是哲学?”我开始反问了。“指的是《论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问题》。”“这专著讲的是什么?”我加力反问,只见他方型脸庞中的双眼转了几圈,音调变得低沉了:“主要讲的是个人的作用要想有历史性发挥,必须审时度势,因时而变。”我立即反驳他:“这个‘势’是‘趋势’不是‘形势’,形势可多变,趋势则不常变。”方匣子开始哑口了,但仍有些激动。
这一番小小的哲思较量,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要知道,这是发生在那个年代、发生在一片荒芜的田野上。能遇上谈哲学的朋友,真是少有的缘份!我们坐在田埂上,谈了许多许多。他的一些见解非常独特、独特得让我觉得“怪诞”,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些哲学观点都能被他演绎成各种实用的处事原则。我只觉不能苟同,但无从一一反驳,于是争论多于共鸣。
争论不完,时至黄昏,他要走了,我坐在田埂上,目送这位“怪才”:他比我稍高一点,肩特宽,可腰又特细,是典型的“倒三角”身形,这身形正好扛着一个十分方正的头额,只是可惜腿太细且无力,以至这身架有点歪斜。远去的身影,在夕阳下真象“无根”的皮影人儿——这一形象连同那场辩论刻在我记忆中、久久不能忘记。
后续,我俩经常相约,谈到许多知青弄不明白的怪味话题。有时激辩,有时狂笑,有时横眉冷对,有时各自放歌。回忆起来,有点象是中国式的“知青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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