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炮竹

半夜炮竹

中席散文2025-05-30 07:54:34
半夜时分,传来了几声炮竹,稀稀疏疏,让人倍感落寞,一股凄冷的寒气从脚底萌生,直冒脑门。凭直觉:这街,又有人走了。我不信鬼神,可想着近来发生的事,心里总是存在着一块疙瘩。曾几何时,单位发下了一纸协议,死
半夜时分,传来了几声炮竹,稀稀疏疏,让人倍感落寞,一股凄冷的寒气从脚底萌生,直冒脑门。凭直觉:这街,又有人走了。
我不信鬼神,可想着近来发生的事,心里总是存在着一块疙瘩。曾几何时,单位发下了一纸协议,死后自愿火葬,如果不签,上面诸多条款让人尴尬,特别像我们这样不得不在乎孔方兄的人,再丢掉一点工资,孩子的业余学习就没法进行,父母还盼望着每月给他们点零发钱,就像自己读大学时,除三餐外有时候还想解解馋,父母从来没拒绝过,给的时候钱上还沾满了他们的自豪感,这个时候想着省下这,觉得良心全都被狗吃了,生活方面也不能再省了,再省妻子恐怕会跟我闹离婚,活着都顾不了自己……这字后来我好像签了,因为领导没再来找我了。自那后,街上死人,场面冷清了许多,舞龙舞狮的不见了,长长的小车送葬队也消失了,就连这炮竹声也很难听到。
今晚这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炮竹,恐怕会炸醒街上老人们的旧梦,明天也许他们不再诚惶诚恐,总是想着奔赴乡下了,在儿孙们的家享用晚年,与世长辞的时候,能安详地合上双眼。
此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图画:一对死鱼般的眼球,灰白色,写满了恐惧,他的儿子,也许他的儿子发生了意外,先他而去了,那应该是他的孙子,正小心地翻起他那已经萎缩的眼皮,试图给他盖上,那两片眼皮总是在即将缝合的时候又裂开了,他的后人就像受宙斯惩处的西绪福斯,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我的心一下沉重了许多,这样的灵魂能上天堂吗?这份沉甸甸的惶恐会把天堂压垮,玉帝肯定不干!
炮竹隐约又响了几下,好像又是敲打瓦盆的声音,是庄子在鼓盆,声音来自天堂,还是那指斥惠子时候的歌词:“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肯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惠子离开了庄子,不在他身边,可庄子是圣人,当时训斥惠子合乎情理,更合乎天下至人的心理,后来上升为一段“人间佳话”,被推上了人间供桌,享用尽了人间恭维。我一介凡夫,惠子的至情音符浸渍了我身体的每个细胞,可如今日益高亢的旋律震得神经隐隐作痛,这痛来源于两年前堂伯父的去世,灵堂上摆满了大同小异的花圈,几个堂哥在广州混出了模样,很多花圈是冲我堂哥们来的,当然与我堂伯父有点关系,在惠子节奏的催促下,灵堂反复奏起了堂哥们的哭歌,可他们口袋里的手帕从来没有拿出来过,更不要说那捏鼻涕的不雅之声,半夜时分几次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尽管炮竹声经久不息,可我还是听分明了,是为了遗产,那价值几千元的木房子,他们的话语如同炮竹炸裂,炸得我心痛,令我很难释怀。不过近来也慢慢淡忘了,哭灵慢慢成长为一门艺术,请人哭灵逐渐成为有钱人家的一种风尚,用歌声送别亲人辞世也初现端倪,悄然走进世人的生活,年老多病的人早点与世长辞对活着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很值得庆幸,若干年后也许我会为我父母辞世高歌,我的女儿同样会为我的解脱感到喜庆,遗体的处置当然越发简单,根本就用不着那纸张协议,像今晚的炮竹到那时应也该纯属多余,就让它尘封在这苍白的文章里,那时我的境界比庄子还高,也上得了天堂,内心逐渐平稳起来,夜色如漆,已经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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