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

两相欢

音信杳无散文2025-11-23 19:53:41
夜是花与树的白昼。花和树的精灵在夜里才出来游玩。月斜,夜深,树影婆娑,有红裳绿裙,环佩叮当。她们在月光下狂欢。人在夜里沉沉地睡去了,不知道自己院子里上演着一出出的传奇。清辉满地,人正可以起舞弄清影,人
夜是花与树的白昼。花和树的精灵在夜里才出来游玩。月斜,夜深,树影婆娑,有红裳绿裙,环佩叮当。她们在月光下狂欢。人在夜里沉沉地睡去了,不知道自己院子里上演着一出出的传奇。清辉满地,人正可以起舞弄清影,人却用厚重的帷帘挡住月光。人愿意睡在黑暗中,人在黑暗中才能做出五彩的梦,梦将黑夜染得一片绚烂。人做梦的时候,月光如水,淋淋地洒在花树上。树上满披柔软的银缎。花闭了嘴,掩饰不住的是轻俏的笑意。
满含笑意的葛巾,香玉,裙裾飘飘,月光下,在花园里盘桓。她们心中,是不是也有杜丽娘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感慨?果然,洛阳书生常大用,胶州黄生(连名字都无需知道),浅吟低唱,在冥冥夜色中登场。
《聊斋》中的艳遇,场景简单,不必楼台轩榭(当然有也无妨),无需宝马奔驰,只需才子坐在书馆中,静候佳人上门即可。葛巾和香玉的闪烁其身,用的也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伎俩。否则,以花仙的智慧,当然知道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又何须以毒酒试探。
书生常大用作《怀牡丹》诗百绝,引起葛巾的共鸣。葛巾晚夜,原也只能在牡丹园里游玩。清夜漫漫,陪伴佳人的却是龙钟的老妇人,这样的画面,隐隐地藏着一种情结,因为佳人是需要才子配的,老妇人呢,只不过是佳人的红酥手里,执着一杯陈酿——酒是色媒人。香玉和绛雪——白牡丹跟耐冬结伴。树与花,同为佳丽,可见种花养树的人,艳福不浅。可惜她们囿于道观中,像玻璃缸里游弋的的鱼,活动的天地有限。天地有限,这是生的无奈,即使人,也总是在一个有限的空间中生存。但情愫溢心,幽香如莲,她们必定在用一生的时间等待。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神与人总是有微妙的差异,柳泉先生很有意思。人与神(包括鬼狐精怪)的爱情,更像疾风暴雨,痛快斩截,酣畅淋漓。稍有铺垫,便直奔主题——《聊斋》里众书生,在佳人投怀送抱的时候,少有矜持和犹疑不定,却一律表现得色急吼吼的样子。常大用说:“好事多魔,迟为鬼妒。”足证天下读书人的心事。其实证实的也是葛巾香玉等人的热辣辣的心情。如果葛巾也学崔莺莺,还要使唤着红娘一回回传情送意,这爱情就短时间开不了花,也结不了果。
葛巾最后因为常大用“疑女为花妖”,便与妹子毫不犹豫地将孩子掷还给常大用兄弟俩,转眼俱渺。香玉死而复生,又生而复死,终因黄生死后化为“高数尺,大拱把,但不花”的牡丹,后来被小道士斫去,就与绛雪都憔悴而逝。
但这不是一场爱情悲剧,因为这本来就是发生在云端的爱情,此曲只应天上有。这场爱情无关房子,金钱,地位。要的只是读书人一点应有的风雅和情趣——葛巾、香玉,懂诗也都能作诗,进行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凄美纯净,像九月的天空。又像在一个空落落的大舞台上,滤去一切背景,只留下两个人,一男,一女,在干净白亮的聚光灯下,两相欢悦,生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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