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归故里

暮归故里

孕鬻散文2025-08-19 17:54:31
老父亲的一个电话,让我萌生了立刻回家的念头。天已向晚,从小城起身,西边的太阳没了踪影,几缕云彩镌刻满对夕阳的留恋。骑摩托独行在宽阔的大运路上,两旁的树木,一身夏日凝重的绿。女儿几日前由侄儿带着回了乡下
老父亲的一个电话,让我萌生了立刻回家的念头。天已向晚,从小城起身,西边的太阳没了踪影,几缕云彩镌刻满对夕阳的留恋。骑摩托独行在宽阔的大运路上,两旁的树木,一身夏日凝重的绿。
女儿几日前由侄儿带着回了乡下,妻回了娘家。一个人的居所空落落的。拨通了家的电话,父亲的徐缓的声音悠悠传来,他一句“你不回来”的问语,催我启程。暮色中,家越来越近了。
从大运路拐向通往小村的土路,渐暗的天色让我有些迷糊。年初,村里田地统一规划,修了横平竖直的田间道路。阡陌纵横,一时我还搞不清哪里是哪里。大致地判断了下,往北行进。沿路景色有些陌生,莫非是上了通往邻村的那条道?不过,路旁秋庄稼的气息,那么熟悉。走错就走错吧,大不了再多绕行一段。
正值玉米棒子孕育果实的时节。挺拔的枝杆,让田野充实丰盈起来。低矮的是棉株和豆类吧?它们一起把潮湿而动人的气息送入我的鼻端,零星的不知名的虫儿呢喃,乡间田野特有的味道将我包裹。那是一种泥土交混着植物的芬芳,那是生命蓬勃的象征。我从这样的气息里诞生、走出,终于在一个暮色里回还,可我竟然有些迷失了归途。
那一年暑假,我返乡等待考研的结果。夜间独栖地里的菜园。仰望夜空,星垂平野阔。四周是林立的庄稼,高高低低与夜色交融,秋虫鼓荡耳膜,肃杀和宁谧交替在心间轮回。对着无边的草木,我自说自话。雄阔的誓言,在暗夜奏响,无人应和,只有乡野浓郁的气息和我无声交流。知我心者,惟有星光。
农村是我生命的温床,我是农民的儿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曾经栖迟鳞次栉比的都市,也曾亲近浩渺无垠的大海。对大地的情感,始终难以割舍。秀山丽水,异国他乡,纵使万般娇媚,但都给我以隔的感觉。娟花艳丽,缺乏生机;奇葩诱人,非我独专。玉米地里,粗粝的叶片划伤了我的臂膀、脸庞,柔软细长的草儿被我捋起,不一会儿便塞满不大的草筐。拔草喂猪、喂牛马,是我年少时习惯的活计。手握嫩绿的草叶,心里感到实实在在。
漫漫的读书生涯,让我一次次地和乡村告离。每一次告离,似乎都是为了更荣光地回归。离别之际,有亲人的嘱托;异乡飘零,有亲人的挂牵。牵挂我的祖父,早已回归了泥土,大地成为他永久的栖息。一度从他长眠的土丘旁折取柳枝,含泪相对默然的祖父。柳枝在我书房的窗台,绿了好久。瓶水的温润毕竟有限,干枯了的柳枝一直不忍轻弃。
暮色下回归故里,思绪漫漶到久远的过去和将来。已到中年的我,暮色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暮年。暮年似乎遥远,暮色就在眼前。故里迷蒙在暮色里,中年的我陌生了以往。我担心,会不会将来有一天,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四明狂客贺知章“儿童相见不相识”的尴尬,我已经初尝;唐人宋之问“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忐忑,依稀萦心。
劳作在田间的模糊的身影,是我的父老乡亲。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回还,对我的回归木然。多年的暌违,昔日的童伴可曾记起当年的我?诗人李益的诗句道出了此时我心间的感喟:“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虽无“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的遭际,但“明日巴陵道,秋山隔几重”的感伤,不能拒绝。
路的尽头,是村庄。村头的景致,告诉我路没有走错。是夜色给了我一段迷离,迷离中的思绪,将我笼罩,也无可选择地笼罩了暮色里沉默的故乡。
2009-8-15午时,更上层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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